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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霙听罢,只是简短回应。她放下茶碗,余下的茶汤泛着清透见底的黄绿色,是上等玉露茶——冢本到京都批发绸缎,回来赠送给她的。

霙跪坐在矮脚桌边,还穿着下午出门时的西服裙,她用指头隔着塑料纸压了压硬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将糖果填进嘴巴里。

希美瞧见她吃糖时奇妙的姿态,只有一瞬,却因距离近而看得很清楚:她以湿润舌尖触了触糖果边缘,仿佛在试探甜度,再用食指将整颗黄亮亮的硬糖推上舌面,双唇轻抿,含进嘴巴里,慢慢品尝。

她三十四岁了,吃糖时露出粉色舌尖的小动作却如孩子般可爱,希美觉得有些新奇。

霙似是有话想说,两手的指头□□、摩擦塑料纸,过一会儿又用手旋转茶碗,在桌上磨出沙沙响声,半晌犹豫,她才擡头道:“我……见过那对夫妇,在冢本家西装店旁边,总是给柴崎太太的糖果店送货。”

“哦,这样啊!”希美剥开一颗柚子糖丢进嘴巴。

“嗯,”霙顿了顿,突然轻声说,“柴崎太太的次男,离世了。给柴崎太太留下了遗书……是殉情,在温泉旅馆、和舞女一起吞服□□——都死了。”

“啊?”希美愕然,柚子糖硌痛了牙齿,她在灯下皱眉。

柴崎家的次男,三年前以战俘的身份被放回来时,已经成了废人。是精神上的废人。他不工作,日日出入烟花巷,染了性病。不仅如此,还酗酒、耍酒疯,常常在家里摔东西,闹得不可开交,霙和希美路过糖果店附近时,常常看见六十多岁的柴崎太太一个人、伫立在整排亮晶晶的糖罐子边抹泪,泪水也是亮晶晶的。

虽然大家似乎都默认这男子不得长久,已经将他看做了死人。可是突然听到某个熟人的死讯,希美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了惊讶和恐慌,感到身体发冷。

“遗书上具体都写些什麽呢?”她试着问,心髒咚咚跳。

“不知道,”霙摇了摇头,此刻似是终于想起要担心什麽似的,面色显现出忧虑。她凝望希美的脸,“希美……害怕这些吗?”

“不,不怕。”希美果断地摇摇头。

她想,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有责任、有资格抛去死亡本身的恐惧,以“大人”的观点来自主思考。

希美思考男人的死,却还只能将男人归为今年“自杀者”中的一员,是报纸上数据里的一个微小的点。这大概并不是残忍,而是于己无关时,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她再难像听到“父亲和茂”的死讯时,那样悲痛、哀伤了。

希美根本不熟悉“父亲和茂”,她连照片都没看到过一张,要论熟悉,这两人还不如有过几面之缘的柴崎家次男。她明白,自己十二岁那个夏夜所感浓烈的悲痛和怜惜,以及一瞬之间的决心,都是从“对母亲的感情”中诞生出来的。

那些衍生物,是利用“对霙的感情”做原料。

被谁亲手制造、纺成丝线,编织、修补成了巢……

“明天,在寺庙、遗体告别,我和冢本先生、一起去。”霙轻声说了这话,将鬓边的两缕发丝捋到耳后。她没有烫鬈发,还束着从前那样朴素的发髻。她的容貌也没变,白皙到近似透明的肌肤,清凉柔软,脸侧映着灯光、弧度优美,京都风味十足。比起二十五岁新婚的后藤太太,也并不显得更年长。

她还很年轻。

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希美听见这话就落下眼光,不大乖顺地草草回应:“嗯。”

“希美,”霙并没有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无意识般续说,“冢本先生说,明天西装店没有人,希美、去看店吧,一个人无聊的话,可以叫上夏纪、优子在店里听唱片,看杂志,冰箱里的水羊羹、豆馅面包和蛋糕,都可以吃——是今天下午和冢本先生一起,从银座买……”

“我去处理一下旧报纸。”希美打断她,只是找借口离开,边笑边站起身,笑容没有走到眼角就消失了,“母亲,那个、玉露茶,凉了就不好喝了,等下我再添点热水来吧。”

她的话带刺——十五岁的年纪,会有意无意在话语中暴露感情,特意点出“玉露茶”,是将话语的尖刺扎在“冢本”这个靶子上。

希美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夹枪带棒地说话,更不明白自己有什麽资格这麽说。她走到半途愣了愣,就算背对着霙,眼前仍浮现出霙柔软、无害的姿容,这“无害”到底弄伤了她,好像此刻万事的错处全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她觉得心里难受,那是一种很委屈、又完全不知所措的难受。只好糊里糊涂地继续向前走,整理起旧报纸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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