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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小哥哥模样的男孩子怯怯地望了池酉一眼,好像终于判断他不是个坏人,知道这不过是在逗弟弟开心的把戏,于是颇为成熟地说:“谢谢大哥哥。”果然乱世逼人成长,若是在更和平一点的年代,他应该也可以像弟弟一样单纯。
“可以告诉哥哥,你为什麽哭吗?”
“娘亲说要打战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我们会赢吗?”
池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会赢的,以后大家就可以安心地生活在这里了。但在我们胜利之前,你们要保护好对方哦。”
“我会保护好弟弟的。”
“我也要保护哥哥。”童声虽稚嫩却如此宝贵,池酉收到了两声清脆而坚定地回答。
待两位小孩子走后,池酉缓步走到一人身边:“你觉得当今之世是什麽样的?”
“乱世。”苍龙的眼神波澜不惊。
“时逢乱世,鬼魅出,妖邪聚,这是自然的。修道者本就是借此立足谋生。”池酉顿了下,“但是,世道继续乱下去,总有一天会到我们不能收拾的地步。”
“……”苍龙沉默了一瞬,缓缓道:“我明白。”
毕竟,掌握天下局势的不是这些修道之人。苍龙短短一句话,池酉却像得到了承诺般放心。回複给苍龙一个甜糯糯而清澈的笑。
关逸醒来,曲终人散,只有幼熙还在旁边自斟自酌。
“我好像梦到了苍龙,还有苍龙身边的池酉。他们在街上走着,遇到战乱中的两个小孩,告诉小孩们,战争就要结束了。池酉对苍龙笑得很甜。”从梦境中清醒的关逸回顾着方才的梦,心想着,或许,苍龙并没有世人所说的那麽坏?关逸忆起池酉清澈的笑容,一个坏人不应该得到如此清澈的笑容。
“可能是你还一直在意照世镜中所见的事吧。”
“可能吧。”关逸含糊道。梦中的一些细节那麽清晰生动,关逸总觉得,这不是梦,更像是——回忆。一连几天,反複做着同一个梦,只是一次比一次清晰,不会自己就是苍龙吧。这样的隐忧埋在心里,想要跟幼熙说,又犹豫着。丝毫没有身为苍龙的记忆,关逸盯着自己的掌心,微微握拳感受了一下力量:灵力也远不如苍龙千分之一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关逸现在对梦到池酉和苍龙的事毫无惊讶,只是希望这些梦能快点做完,早点看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但这种事似乎也急不来,有时昏睡多天,醒来脑子空空;有时一打盹或一愣神,前世种种皆在眼前。
正如幼熙所说,回忆起来或许需要一个契机吧。就像那日听曲子一样,唤醒了当年苍龙听曲时的记忆。
在小屋里关了一个多月,幼熙每天变着法儿地使唤他,修椅子修桌子盖屋顶茅草,翻地浇水修篱笆,会的不会的,关逸只管埋头鼓捣。现在得空了倚在门口一看,屋子和当初才租下的时候已经大大变了样,房顶晒满了幼熙不知道从哪里采来的药草,院里划出了一块药草圃,有些居然开出了花,那块地是关逸翻的,那道篱笆是关逸修的,那些水是关逸浇的。想了想,幼熙做了什麽呢,栽苗的那一天,把小苗丢给关逸:你栽一下。
关逸想不到自己也有被呼来喝去使唤的日子,更要命的是他还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眼下看着这药圃子,居然还有点成就感,想着给它命个名吧,又去书房翻笔墨去了。
忙起来的话,心里倒觉得踏实,晚上也能好好睡着,要做什麽梦就让它做去吧。关逸突然就觉得这样的生活也许也挺好的。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悠閑了,但说他们閑吧,好像也挺忙的,最近幼熙正忙着种菜,此处离市上还有些距离,三天两头地就要跑一趟,实在不方便。这会儿关逸正在院里挥着锄头翻土,大日头晒着,关逸却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有额上颈间冒着细细的汗。幼熙看着这光景,暗暗地想:这人是怎麽做到挥锄头都挥得这麽好看的。
两天灵狐族长白涵就给寄来了一大箱子的书。关逸砍了几棵大青竹子,要来做一个书架,幼熙清点完书单后,一回头,就见关逸正拿着剑劈竹子玩儿,“你、你怎拿微光来削竹子。”
“还是微光趁手。”
“……”被主人拿来削竹子,这怕是微光这一辈子的耻辱了。这麽一想,好在没有让关逸进厨房,不然微光的命运可能更悲惨一些,可能就是拿来切肉切卷心菜了。
傍晚的时候,书架已经做好了,透着竹子的清香,还要再晾晾干,上层清漆就能用了。
原来以为关逸是个贵公子哥儿,这些琐事都得自己做,在心里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这会儿却发现关逸做啥都有模有样的。相比于之前冷冰冰的关逸,乡居生活似乎让他更添了点烟火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