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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神降临,旧神消亡,本就是世间的规律。同样,一个神如果消失了,世人对他的记忆也会逐渐消淡,直至遗忘。对于神灵而言,没有比被遗忘更加具有毁灭性的事了。
但关逸并没有消失,或许他在其它地方还有庙宇?或许还有那麽零星几个信徒,支撑着关逸在尘世中微薄的灵力,等这些信徒也忘记了这个神灵,关逸就不複存在了吧。幼熙第一次觉得,神灵的存在竟也是如此脆弱。
“你刚才所见,不过是梦境,你想要看看真实的记忆吗?”关逸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你还有重现记忆的本事?别是虚造一个幻境出来。”
关逸听得是在开玩笑,也笑笑道:“本事倒是没那麽大,只是刚好亲身经历过,只是到回忆里看看还是能办到的。”
“……”幼熙反倒听愣了,也是,旧相识嘛,有些记忆是相通的也说得过去,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犹豫了一瞬:我也只是你的故交之一?
四遭渐暗又渐亮,回忆的画卷铺展开来。
往常随父亲上山采药时总要从那庙前经过。小时候的幼熙脾气很倔,很犟,常有同家里闹翻的时候,闹得最兇的一次,小小的幼熙离家出走,无处可去的他就窝到了这座庙里。
庙外很快下起了雨,也许是同人的心境有关,像江上飘零的一叶孤舟,幼熙在风雨中紧紧靠在神台下,蜷缩在蒲团上。他想回家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想回家,但是风雨太大,他不敢往回走。
“哎呀,这雨真大。”门口一个红衣少年边收伞边叫嚷着,见到幼熙,显出有点吃惊的样子:“咦,小兄弟,你也是来避雨的吗?”
也许是这人的演技太浮夸了些,即使幼熙当时年少,也隐约觉得怎麽会有人避雨避到这荒郊野外来,一身红衣显得妖豔诡谲,或许这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别的什麽东西。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位少年在幼熙身边坐下了,在庙中升起了一堆火来,也许是看到幼熙警惕的样子,这位少年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位少年掏出一个饼,开始啃起来,顺手也给幼熙递了一个,幼熙已经饿了一天了,一个饼打开了幼熙的心扉。一旦聊上了,幼熙的话匣子就停不住。天渐渐地暗下去,雨也停了,那位少年送幼熙出庙门,临别送给他一个小木像,说是相逢即是有缘,以后若还有话想说,就对着这个小木像说吧。
幼熙谢过,跨出庙门时却被绊了一下,跌了一跤,忽然就醒了过来。仍是在家里,天还亮着,父母亲都在忙着,四遭浸着药香,仿佛他完全没有离家出走过一样。
“幼熙,吃饭啦,你这孩子一赌气就睡觉。吶,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点。”吃过晚饭后,幼熙的气也消了,又是和和乐乐的一家子。
幼熙便觉得也许就是做了一个梦吧,可等他回到房间,看到枕边多了一个小木像,幼熙才知道那不是梦,回想起吃的那个饼子,是供在神像前的供品吧,那位少年一身红衣,天明神君的披风也是红色的。这是遇到神明了吧,听大人说过,神明的神界中,时间和凡世是不一样的。
当晚他就一直抱着那个小木像端详着,据说刻的是天明神君,可哪有几分像,只是一样系着红披风而已。虽说雕刻简陋,但幼熙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雕这木雕的人的那份心意。
也许是因为木头小像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在神君庙遇到这个少年的缘故,幼熙觉得和这个“天明神君”也亲近了几分。往常若有经过,田野洼渠常见的花木,总会随手折几枝供奉在神像前。
这才是真实的记忆吗?为何关于这个红衣青年,自己是毫无印象的?但若没有这一段因缘,自己为何又对苍龙神君,对这小木像如此重视。幼熙自己也说不通。
“所以,你找上我是为了什麽?”幼熙有几分信了二人曾是旧识,只不过看着耿大军的经历,被关逸这样的旧时找上门,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难道自己也有什麽要破解的“镜”?
正当幼熙揣度着种种可能时,关逸只轻轻笑了一下:“叙叙旧。”
幼熙:……相遇,本就不是巧合。
旱地荒村暗藏杀阵1
幼熙是出来修行的,所走的路注定是不好走的。近几日似乎走到了一个荒漠般的地方。
路上时不时能遇到倒下的旅人,最初遇到的时候,幼熙还能走过去给他念念往生咒。后来遇得多了,幼熙又口干舌燥的,实在是无暇顾及了,这路不知还有走多远,也许自己就是下一个倒下的。留一篇往生咒给自己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