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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立在原地,没有再往前,但伸出了手,是一个等待面前人向自己走近的动作。贺豫所有的反应仿佛都在他意料中,他平静地注视,眼底还是流露出几分不舍与歉意。
很快这几分哀伤被嘴角染上的浅淡笑意覆盖。
此时天蒙蒙亮,朦胧的日光斜到这片大地上,正是一日之初,生机盎然,周围的一切慢慢转亮。但贺豫面前的人影已经开始逐渐变淡。
贺豫紧紧盯着他看,两眼睁大,下颚咬得几乎作响,像赶着急着要把他现在微笑的模样刻进脑里,镌在心中。白越叹了口气,又伸了伸手示意他。
终于贺豫扑了上去,狠狠撞进他怀里,眼泪决堤,溃不成军。
“别哭,你别哭。”白越苦笑着,轻轻拍他的背,像之前几次安慰他时那样,“我其实……很开心。养了之前想养的猫,来得及护住了最后想保护的人,对你说出了上次没说出口的……我爱你,还得到你的回应……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这段时间就像是上天弥补给我的机会,让我完成之前所有的来不及,我很开心。这辈子,已经没有什麽遗憾了……”
贺豫很想回答他,想挽留,想回应,想哄他笑笑,想朝他保证点什麽……但他喉头哽死,牙关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最后只能抱着面前半透明的身体,死死抱住,仿佛这样他就不会散去。
“以后你也要好好的,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往前看,去寻找……你自己的人生。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还能遇上很多人,这个世界……会爱你,你也要……一直爱自己。”
“……别哭了,送我最后一程的时候,笑一下吧。”
贺豫急忙往脸上抹拭,但眼泪止不住,视线模糊得厉害。
嘴角也提不上来,他很害怕下一秒白越看不到,赶紧用两手往腮边一扯,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于是白越轻轻笑了。
他擡手想摸摸那个傻子的脸,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消散了,只得作罢。
贺豫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没有错过这个细小的动作。
眼泪又大股大股往外淌,贺豫死死闭眼,泣不成声。
白越最后垂着眸,注视着那张无论再看多少次依旧令他心动如初的面孔。随后,他身体往前一倾,吻上贺豫的额头。一句轻飘飘的呢喃随微风送到他耳边。
“祝你前程似锦,平安喜乐。”
贺豫眼皮颤抖,没有睁眼,久长跪地。
风吹到他脸上,只剩凉意。
尾声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吴警官带上门,走到贺豫旁边。
“那个女生已经被解救了。她精神状态还行,之后会作为本案的证人提交呈堂供词;还有,根据你的提示,我们在现场找到的笔记本上记录了这一团伙的犯罪过程,也将作为证物。”
他说完,突然转向贺豫,眼神锐利:“好,现在也请你说说,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贺豫愣神了一秒,流露出几分怀念。片刻,才回答:“吴警官,我没有说谎。我和他从前,就是恋人。”
“大概他不想真相永远不见天日,才会托梦告诉我吧。”
吴警官目光如炬,凝视了他良久。贺豫坦然对视。
“罢了,反正这个案子总算是破了。”他后背一松,擡手拍拍贺豫的肩膀,“先前找白越的老师和朋友来问讯,他们都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善良、热情、阳光积极、喜欢帮助别人、绝对不会违法乱纪。”
贺豫听罢笑了起来:“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他之后,也还会有人继承这份善良,继续帮助别人的。”
走到警局门口,他把手挡在额前,举首眺望。
今天也是个晴朗的日子,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和他们最初在东湖相遇的那天一样。
他另一手里撚着的纸条是吴警官最后塞给他的,上面记了一串地址,安息公墓。
灰白色的石阶沿着矮坡往上延伸,贺豫走到其中一块石碑前,蹲坐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花,从包里取出那封情书,还有一张拍立得——拍的是小乐的近况,随后将这些东西一并摆放在那个人浅浅微笑的黑白照片前。最后他又把新修好的相机捧到手里,慢慢翻看。
第一张是初春的东湖。相片的最右侧露出了一角米白色衣料,风衣。如果当时他镜头再往边上移几寸,那个人的身影就能出现在画面里。
往后翻了几张,是他们出去玩时的照片。但白越总爱嬉笑着躲开他的镜头,相片里大多只有风景。
之后,贺豫翻到了两张陌生的照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