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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低着头轻笑了一声,随后扒拉开他的手指:“大夏天的你不嫌热啊。哦,好像我是凉的,但是我嫌你热。”
他翻下床走到窗前,凝视天边西沉的红日:“天要黑了,你现在不饿吗?赶紧吃饭吧,吃完今晚记得早点休息,你这几天晚上翻来覆去的动静我可都听到了。”
贺豫擡头望着他的背影,两手却牵握到一处,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回忆方才相触间那人手上的轻颤。他根本没注意白越之后说了什麽,只焦虑地推测、论证、反驳,又继续不安。
他刚刚手抖,也是因为紧张吗?他对我到底是什麽想法?跟我……一样吗?如果是,可他为什麽急着脱身?
他盯着指尖,无意识陷入沉默。
没听到回应,白越也没再作动静。这个夜晚沉默又迷蒙,只有二人的进退彷徨在夜色中潜滋暗长。
翌日,贺豫起得很早。
他走到沙发前拉开窗帘,迎面就是被雨水沖刷击打得窸窣作响的玻璃落地窗。昨晚的试探与暧昧被有意抛之脑后,贺豫回头朗声道:“白越,今天下大雨了。”
“要不,我们今天别出门了。”白越打着哈欠踩到地上。
“没事,有车有伞的。”贺豫想想又说,“再说了,或许我们应该在不同场景下都去转一圈,万一雨天的画面能让你想起什麽呢?”
白越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也没反驳。
贺豫翻开笔记本,抽出一整张武汉市地图,又摸出一根红笔,在地图上圈出一块区域。“一天排查一块,今天我们先去这里。”
白越赞同。
开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二人冒雨到达地图上的片区。他们下地走了一段才发现,贺豫随手选出来的区域是个即将拆迁的城中村。
或许也有雨天的缘故,此地冷清非常。
巷子有些寒碜,用刻薄点的眼光来看,这处犄角旮旯简直是市容市貌整改的漏网之鱼。楼房店面阴暗破旧,地板黝黑髒乱,一旁的电线杆子上全是贴了撕撕了贴的牛皮癣小广告。雨一打,土黄色的水淌出井盖,泥土腥味直从地下窜上来。
半天过去,二人垂头丧气。贺豫面露难色,白越偏头看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蕩气回肠的“咕噜~”。
“你饿啦?”他挑挑眉。
贺豫嘴硬:“还好,你听错了吧,这雨这麽大声,能听到什麽。”
白越瞧着他那副模样就好玩,笑闹着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肚子。贺豫被他那只手摸上来,冰凉微痒的触感惊得他一个激灵,登时上蹿下跳着挣脱开:“我靠你别摸别——”
白越被推开时还在笑,仰头向天的一瞬,表情猝然空白了下来。
下一秒,像被抽走牵引线的木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往墙上撞去,狠磕了一下,旋即茫然地睁着眼倒向雨地里。
贺豫笑着转头,看清眼前画面的剎那间,声音都骤然变了调:“你怎麽了?!”
白越像是极其痛苦地微眨了两下眼,随后眼皮一阖,彻底陷入昏死。
“你——你别吓我,你怎麽了?!!”
一瞬间贺豫完全想不到幽灵不会再受伤的事实,他大脑一片空白,眼里只剩下瘫倒在倾盆大雨里的苍白身影。怔了少顷,他抖着手小心翼翼去拉白越,触手却是僵得一动也不动的冰冷身体。
“呼啦”一声伞被狂风吹出几里,大雨早把他从头到脚浇成落汤鸡。他置之不顾,只跌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惊慌地摇着地上的白越:“你出什麽事了,你怎麽了,醒醒,醒醒……”
白越紧闭着眼,面容惨白,僵着身体不住颤抖。这幅模样几乎算是濒死的状态,而这样算的前提是,把他换算成活人。
贺豫无助地摇晃他。雨太大了,他原本帅气有型的M字刘海跟浸透了的拖把一样,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头发糊到他眉心,粘到他眼前,视野也被发丝和冷雨模糊得什麽都看不清。
冷意刺激了他,贺豫终于恍然清醒了一刻,举起手肘一把抹掉雨水,托起白越跌跌撞撞往车的方向去。
膝盖以下的裤子紧贴着腿,哪怕贺豫穿的是运动裤,行动受限也迟缓了不少。到车上,他着急忙慌把白越安置在副驾,又陷入手足无措中。
贺豫脑袋空白,循着本能左看右看,后座的纸巾盒突然闯入视野里。他立马伸手扯过来,胡乱抽了几张纸打算先给他擦擦脸上的雨。
手一擦,擦了个空,他才想起白越根本碰不到东西,想起自己捡他那日他就说过幽灵不怕淋雨。当时贺豫满以为是白越要躲他的托词,不成想原来是真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