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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拆信的手,擡眼对着他身后拔剑的宋君辉说:“朕不跑,你饶他一命。”
宋君辉收起剑,笑着对我说:“自然,陛下与我有恩。”他斟了一杯酒递给我,笑容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没什麽两样,虚僞的假笑。
“陛下上路吧,他来了怕是要将陛下五马分尸才能洩恨。”宋君辉劝我说。
那个“他”应该是指宋英骅。我看着宋君辉腰间那块同我梦中一模一样的墨玉,一种无力感爬上了心头——原来结局那麽早就成定数了。
我将酒放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拆开宋盈写给我的那封信。
万一下去了,这丫头知道了我没看信生气了可怎麽办?
信的内容很轻松,说流民太多,女子商会救助不过来,她去外地协助管理,若她意外身亡就当成她回家去了。
我看着信尾的小笑脸擡起头深吸一口忍住泪水,保持着天子风範拿起酒杯。
“你答应朕,不会再有人无辜牺牲了。”
宋君辉笑了笑,说自然,说会建立一个更好的大凤,一个没有战火、无人饑寒、朝廷清明、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的大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看着他,将鸩酒一饮而下。
成王败寇,历史的选择而已。我再有不甘,也难逃命运的齿轮。
肺痨经常咳得肺痛,一杯毒酒下肚竟只多疼了一点,真是幸运女神对我的最后一点庇佑。
弥留之际,我模糊的视野里又出现了那块墨玉。
可算是解脱了……
这天下的担子太重了。
重遇(完结)
昏暗之中,我好像闻见了消毒水的味道,旁边还能听见滴滴的声音和宋盈喊医生的声音。
这是我现代死前的走马灯吗?
怎麽还是半截的,连个画面都没有。
努力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白,有一块白布铺在我脸上,掀开就是有几根灯管的天花板。
按理说我是中国人,这事应该是地府的业务,怎麽感觉像是到了贫穷版的天堂,这玩意还搞中西合璧吗?
难不成我爸妈又改了信仰,给我按西方的方式下葬了?
那这天堂也太抠了,连双鞋都不给我!
我推开门和宋盈撞了个面。宋盈哭得脸红红的,正给爸妈打电话报告我的死讯,擡眼看见我呀了一声,哭着说:“你是我哥,你不会害我对吧……我会给你烧纸的。”
她竟然能看见我!
我问了她脖子那时疼不疼,宋盈哭着摇了摇头,说不疼,就一开始有点疼。
我想摸摸她,又怕鬼魂让她运势低,遂收回手,离她远了些:“多烧点,你哥我穷。顺便给我找个去地府的导游,迷路了……”
“哥,你能不能不走,我能看见你,你能不能不走?”
宋盈扑到了我怀里,哭了一会,愣了一下把耳朵贴到我心口待了一会,让我等她叫医生过来。
做了几个检查,医生看了看单子又看了看我的腰,疑惑地嘟囔了一句“不应该呀,连伤口都消失了”,随后擡头和我们说,大概是没什麽问题了,如果我们不放心可以再住院几天。
“您的意思是我哥还活着吗?”
医生被宋盈的话逗笑了,乐着说:“不是活的哪来的心跳?”
宋盈又哭又笑,用手抹去眼泪,眼泪还是继续流,抱着我哭到身体抽搐:“阿弥陀佛,哥你真的活着……”
我摸了摸宋盈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转头问医生我不住院可不可以。医生点了点头说可以,我身体没什麽问题。
我收拾好桌子上的单子打算带着宋盈回家,宋盈哭着从我的胸口擡起来,转头问医生我有没有忌口。
医生拿过我手里的单子仔细看了看,说:“各个数据看起来都正常,CT检查、b超也拍了,没什麽问题,不用忌口。”
宋盈带着哭腔和医生道了谢,拉着我出了诊室。我看了看宋盈红肿的眼皮,拿过了车钥匙,往家里开。
太久没在现代社会生活了,看久了古香古色,再回到这里还有点不习惯。
盈盈这丫头在上楼的时候一直牵着我的衣袖,生怕我跑了一样。
“哥,我以为我能回来,你也能回来。每天都做了一份草莓芭菲。”我嗯了一声,宋盈继续说,“我等了你好久,草莓芭菲都快吃吐了,然后你今天死了一下,我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是——我以后再也不用吃草莓芭菲了,我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宋盈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钻到了我怀里,抱着我哭。
我拍着她的背,想起来了她自刎在城墙下的场景:“我也是,我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把她从我怀里抓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答应哥,以后无论什麽情况,都不放弃自己的生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