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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衔霜看了一眼棋就看似随意地落下一子,她闻言擡起头,轻声道:“皎皎空中孤月轮,说的就是这样吧。”
“嗯——问你一个问题啊。”
洛衔霜看着言寂殊落棋的位置,略微擡头,道:“说吧。”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设啊,”言寂殊说到这里还是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实在纠结能不能说,“一定要选择一种方式来让无辜者沉冤得雪,你会选择什麽方式?”
坤宁宫向来无人踏足,说白了就是个别样的冷宫,所以她们也从不避讳这样的话题。
所以洛衔霜不怎麽犹豫,她说:“是我的话,我会用真正该死之人的血,祭旗,以此召曾经的那些冤魂为兵卒,讨回他们应有的真相与声名。”
就算早知洛衔霜出身武将之家,但此刻听这番话出自于洛衔霜之口,秦姝言还是难免一惊。
——也许是一年来几乎都习惯了洛衔霜温婉沉静的一面,突然看见曾经在北疆沙场厮杀的她,就是难以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那你呢?”洛衔霜端起茶杯,杯中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了一朵花,带着平安顺遂的寄寓。
言寂殊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擡眸看着那一轮月,看了好久好久。洛衔霜并不急于要她回答。
半晌,言寂殊总归是开口了,可洛衔霜也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答案:“我没那麽有勇气,最多,散开遮蔽月亮的云层,让满天月华重现,那时,一切的冤魂,都将会回来,看看满月,看一看人间灯火。”
洛衔霜并不说什麽,她垂眸落子,心道:“是吗,秦姝言?你的眼里可不是这个答案啊。”
洛衔霜,我们从来都是一类人啊。
可是……我们总是不一样的,我有我自己的路。
等过了这一遭,我总会再走到你身边的,一如我们初遇那天。
余孽
很多年前的夏天。
秦姝言站在雨幕里分明雨声很大,雷声不绝,可耳畔无望的哭喊分外刺耳,仿佛其他的声音都已远去了,秦姝言只听见那个人喊着:“你快走!”
迷蒙中她也听见了,是母亲的呼喊:“不要回头,往前跑。”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是什麽时候醒来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鼻尖漫着血腥,雨仍然未停,层层的乌云,透不出一丝光亮,她在院子里跑着,应当是喊了些什麽,但她自己也听不见了,没有人应答她。
恍惚之间她又听到了父母的劝告,一直跑啊跑,朝着前方,不曾回头看过。
眼前的身影似乎是有些熟悉的,言寂殊心理陡然升起异样与恐惧。她想要停下来的,但脚下却不听使唤。
“不,不要往前走了。”
言寂殊突然意识到那人是谁,也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麽,她想伸手去拉自己一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梦里的自己向前走,又看见那人越来越近,最后他转过身来,手里拿着剑剑上血还没洗净,剑尖所指的地面,已经被血浸透了。
他面上是残忍的笑,尾调往上,像是颇为高兴:“啊,还剩了一个啊。”
“可是秦家满门抄斩。”
“秦家余孽,一个不留。”
“……”
不……不要!
可是接下来迎接言寂殊的,不再是那穿心的一剑,而是……
言寂殊突然睁开眼,洛衔霜正拿手帕轻轻拭去她额间的汗,在言寂殊坐起来那一刻,正好迎到洛衔霜的肩。
洛衔霜似乎是愣了愣,但接着就揽住了言寂殊,轻轻拍着她的肩。
也许是闻到了那一阵浅淡的太平花香,言寂殊总算是回过了神,她愣了好一会儿,最好伸出手,抱着洛衔霜。
“衔霜……”
“嗯,我在,梦醒了。”洛衔霜理着言寂殊的发丝,轻声在她耳边应道。
言寂殊只是靠着洛衔霜,洛衔霜也就等着她。
过了会儿,坤宁宫的院子里,言寂殊和洛衔霜各自披着斗篷坐在太平花旁。
因为洛衔霜说:“如果睡不着,不敢再看见梦里的场景,那就出去看看,等日出那一刻。”
“好。”
洛衔霜不问言寂殊到底梦到了什麽,是因为洛衔霜已经有了答案,也是因为言寂殊并不想让她知道——不管是真实身份还是自己的梦魇。
既然你不说,我也就不问,这是对她最好的关心了。
言寂殊看着树影,她开口问道:“日出,是什麽时候啊?”
“总会出来的,不是吗?”洛衔霜其实也并不知道,但她确定,她们能看见。
“会的,等等吧。”
言寂殊不曾说出口的话,是:“也许不久之后,我也会亲自划开夜色,让朝阳再现。要是一不小心没成,我也尽量不连累你吧。虽然……最开始是想利用你的,但,谁让你是洛衔霜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