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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再向我演示最后一次吧。”
女子沉默着向前。
刀起。
肃杀凄寒,暮气浓重。一把朴素的约八十来斤的大刀带出雄浑壮阔的刀气,万物凋零,残废之中暗藏杀机,也暗藏生气。是零落,是颓败,是蛰伏,更是一线生机。
这便是“物化休”,是死之境,也是生之境。雄浑如斯,深沉如斯。
这是关暮十九岁悟出的境界。
关萧陷入沉思。
“境由心造,此事……莫要向外求,顺其自然就好。”关暮一把揽过关萧,“别想那麽多啦,走!阿姐带你去吃炙鹿肉!”
只有关暮自己知道,十九岁“物化休”的背后,有一段碎琉璃般的往事,闪烁而蛰人。
有时候,关暮会自私地希望,自己的阿弟可以永远都悟不出境界。
不破不立,每个刀客的境界,都来自一地破碎。
青州。
乌日娜策马狂奔。
“哥哥在哪?”她一手持鞭,一手策马,回头问道。
“说是在青南草原马蹄河的凸岸!寻鹤氏的少主和辉熊氏的少主为了争夺和男郎共进晚宴的机会打起来啦!”
“王主您等等我!”
“来不及了!你慢慢赶过来吧!我先走了!”
语罢她扬鞭而去,留下一串仓促的马蹄印。
热奇牧仁,青州第一美男子。遗传了父亲冷白的肤色,全然不似妹妹与母亲。眉下一双含情目,鼻尖一点樱桃痣,清冷中自是无限风韵。
此时他呆站在河畔,望着两位剑拔弩张的郎君,不知所措。
“哥哥,伸手!”远远地,乌日娜大声喊道。
牧仁的一双眸子突然生动了起来,光波流转,明媚动人。
寻鹤雌风两个铁锤落在地上,看呆了……
只见美人伸出一双玉手,在空中划出优美轻柔的弧度,被人一把拽上马。
刷——
像是一阵风掠过,只留下哒哒的马蹄声。
牧仁被乌日娜揽在怀中,因为骑马,乌日娜的心跳得很快。
“不喜欢为什麽不离开?”
“嗯?”牧仁似乎没有听清,凑得更近了些。
“我说,既然不喜欢她们,为什麽还要待在哪?没有人敢拦你。”
“不一样的,妹妹。”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道:“我受青州牧民供养,受母父庇护,通过姻亲联络青州部族,是我的责任。”
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哒哒的马蹄声,似是想要踏平一切束缚。
失语地。
莫染坐在皇座上,望着下面乌泱泱的、跪着的人群,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她突然想起在很多年前,一个大雪天,皇舅抱着自己传过风雪交加的廊桥,没有让自己沾染一丝风霜,母亲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皇兄,这二位是来自蓬莱的方士。”
命运会把每个人推向应去的深渊。
各渊二
九池山。不老峰顶。
云霁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两次弑神?确实是大机缘。本来只是想给你玩玩的,没想到这麽有出息。”云熹说着,自然地捏了捏云霁的腰,“怪不得都瘦了。”
云霁没有理会云熹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你告诉我,你和它到底是什麽关系?”
云熹从背后搂着云霁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上,“这麽关心我嘛……”
“快说。”云霁狠狠掐了她一下。
“它就是我,它是我的雷击木。”
“雷击?什麽雷?”
“天道。”云霁感到腰间的手紧上了几分,安抚性地拍了拍,“好了好了,我不问了。”背对着云熹,她看不见她得逞的笑。
“说起来,本来想去昆侖给你找把合适的剑的,现在看,它或许不错。”
“啊?”
“寻常的雷也就罢了,天道之雷击打之物,至坚至阳,安得长久?若是以神血润之,阴阳合德,刚柔有体,或可一用。”
“可这……也太短了,我再怎麽样也是个剑修啊……”
“木是一种生发的力量。更何况,它始终是大椿树的一部分,作为女娲创世后的第一件造物,大椿本就具备生发创造之力。”
“生发?”
云熹掌心相对握住云霁的手,匕首在二人掌心。
“水生木,你可以感受到它的。”云霁虚阖着眼,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周身涌动,“不要抗拒,去感受它。”
“绵绵若存,它亦是道的一部分。”
云霁感受到了,幽明之间,自有一种生发的力量,曲成万物而不遗。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它无所在,亦无所不在。
变化发生在无体之体,无为之为。匕首变了,它似乎是向前生长了,又似乎只是恢複了原状,云霁感受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企及的东西,神无方而易无体,她感受到了道的流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