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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冽有一瞬间的失神,凝固在原地。
李忘忧越发怒不可遏:“如若没有你,他早就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又怎会不想活!”
他歇斯底里地任由体内灵力外洩,烛火熄灭了大半,四面墙壁上的窗扇从里面破开,碎裂的木头飞了出去,又在强烈的灵压之下碎成木屑。
容冽的身体微微颤栗起来,意识到对方这句话的意思,脑海中的某根弦忽然断裂,发出的破碎悲鸣之声使他耳鸣目眩,竟险些被飞射过来的碎裂木块击中。
李忘忧看着被狰狞伤疤覆盖半张脸的年轻人,突兀地笑出声,高声嘲讽:“想见他?真可惜,你要是早来两天,说不定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然而他最后一刻见到的人是我,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人也是我,是我!”
他似乎不打算控制自己的灵力,更多的烛火熄灭,四面墙壁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裂痕。
见到容冽不比自己两日前轻松分毫的反应,他嫉妒至极愤恨至极,“凭什麽,你凭什麽让他念念不忘,凭什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李忘忧在殿内待了整整两天两夜,沉默了两天两夜,忍受种种情绪在心里翻腾,那些愤怒憎恨嫉妒伤心的情绪淩乱而锐利,将内里扎出无数血洞,此时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洩口,如同那些不受控制的灵力一样汹涌地外洩。
他大喊着:“要不是你,他不会那麽难以忍受和我在一起!”
又笑起来:“哈哈哈很好,我得不到的,你也永远也无法得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
又变得比往日更为刻薄:“看到那边的法阵和灵火了吗,那原本就是为你準备的,你现在跳下去,也许还能找到那个小病秧子的一抹骨灰。”
又忽然神经质般地摇头,满脸惊恐,眼睛因深深的嫉妒而发红,“不,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跳下去就是为了在里面和你团聚,你休想再见到他。”
青耀山的变故很快化为噩耗传递出去,及时赶回的弟子纷纷朝这边奔来,远远感受到李忘忧的气场比平日里更为强势也更为混乱,其中又夹杂着一股同样强大骇人的魔族的气息,不由神色凝重,加快赶去。
不料还未靠近,就被自家师祖强势而疯狂的灵力震开,受了或轻或重的内伤,一时不敢靠近。
殿内,容冽顾不上从四面八方逼近青耀山的各种气息分别来自何人,又是敌是友。
他从李忘忧混乱而疯狂的言语中拼凑出两天前的这里发生的事,身体一阵阵发冷,如坠冰窟。
他望向那团被阵法遮蔽大半部分的幽蓝色火焰,拼尽全力去想象慕朝雪纵身投入其中的样子。
每做出一次尝试,心就被多撕开一道血口,隔着朦胧的光,他不敢认真去看脑海中那副画面。即便那只是想象出来的。
那些跳动的火焰像蠕动的鬼影沿着地板爬到他身上将他的皮肤、血肉、骨骼一点点焚烧成灰烬,锥心的疼痛无比真实地蔓延全身。
在这种即将四分五裂的痛苦中,他仿佛和葬身火海的师兄融为一体,分享着对方的痛苦和绝望。
他本以为师兄最起码会好好活着的,李忘忧想要占据师兄的心思让他恼火,但也让他庆幸,他想至少这样师兄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受到皮肉之苦,李忘忧无论如何不会让千方百计占为己有的人遭遇危险。
可是李忘忧眼睁睁看着师兄投身火海。
两天,只晚了两天,于漫漫长生路上不过须臾之间。
如果他能再快一些,如果他斩杀敌人的剑再果决一些,如果休息的时间再少一些……
他死死盯着对面这个意图摧毁一切的青耀山师祖,这个已然毁了一切的疯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李忘忧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
两股灵力相撞,难分伯仲,因为过于强大,对峙之时竟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型的灵力旋涡。
赵离净、慕恒以及仙门衆人靠近时,青耀山地界内风云变色,掀起飓风。
于是这一群刚赶来的人只在旁相护,以备不测,并未加入这场引得山岳崩颓天地动蕩的顶尖对抗。
李忘忧的败势,大概是从赵离净等人出现在附近开始的,也可能是从七竹门倾衆人之力设下围杀陷阱开始的。又或许,从慕朝雪被他亲手炼制的灵火吞没那一刻,他就已经溃不成军。
他已经无心探究这一场溃败的原因。
从亲眼目睹慕朝雪神灭形消化为灰烬那一刻起,心中坚守已久的秩序和信念就已经崩溃得一塌糊涂,再也无法找到支撑点。
他发现自己掌控不了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身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