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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慕朝雪是被李忘忧强行幽禁在身边后,他就在想,幸好,师兄不是心甘情愿要和别人在一起的。
他又想,师兄会因为和我分别而痛苦吗?
师兄在渴望着见到我吗,就像我渴望见到师兄一样?
师兄那麽爱哭,被人欺负了吗?害怕吗?睡得好吗?
无数的念头占据容冽每一个安静下来的夜晚,所以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休息,他甚至愤怒仙门的攻伐为什麽不能来得更猛烈一些,那样他就能永不停歇地战斗,借由这些名正言顺的杀戮纾解内心深深的不安和思念。
他亲手杀出了一条通往师兄面前的路,他的魔剑饮饱了血,他的脚下累积无数尸体,他的脸上伤疤让人闻风丧胆。
现在,他将带着那些残酷的、狰狞的、血腥的过往,来到师兄面前。
师兄会怎样看待如今的他呢?
他们分开已久,发生了太多事。
他会令师兄感到陌生吗?
师兄还能认出他吗?
会将他视作丑陋的怪物、恶魔,还是仍会慢吞吞温温和和唤他一声师弟?
……
容冽走得忽急忽缓,心中一时激昂一时忐忑一时又觉恐惧万分。
下属过来禀报,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不曾见到李忘忧。
他看向那座矗立在青耀山最高处的恢弘宝殿,那个方位远离青耀山的中心区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四周一片寂静,不见任何人影,像是已经废弃。
下属上前,一掌推开了殿门。
看到殿内景象,这个年纪尚小的魔族竟被吓了一跳,勉强稳下心神,定睛一看,怒道:“李忘忧!原来你躲在这里!”
殿内空旷无比,光线昏暗,一株幽蓝色的火苗发着幽光,由于门被猛然推开,火苗随着空气的浮动猛然跳跃,屋梁墙壁和地板上的光影明明灭灭。
深深浅浅的暗影在那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阶梯上扭动着,游动闪烁,好像无数幽魅鬼影忽然之间一起活过来。
李忘忧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的台阶上,颓然地耷拉着眼皮,银发毫无束缚的披散下来,血色全无的脸上表情木然,好像失去生命,满室游蕩的暗影是他死后化成的幽灵,不断穿过他的身体,却无法和他融为一体,只能发出无声的嘶鸣。
那名下属的愤怒不由被惊惧代替,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李忘忧,你在搞什麽鬼!”
角落里的人仍旧没有反应。
容冽心中猛地一跳,示意下属退后,快步走上前去,低声问:“我师兄在哪里?”
整个青耀山都已失守,他在刚一踏入山门就以神识探查过所有能探查到的地方,没有发现慕朝雪一丝蹤迹。
他本以为李忘忧用了什麽手段将人藏住,只要找到李忘忧,自然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可李忘忧诡异的状态让他本能地産生不好的预感。
他扫过李忘忧单独握住的左手,瞧见上面被灼伤溃烂的皮肉,以及几乎融进伤口里的粉末状灰烬。
幽蓝色的火苗又跳跃了几下。
容冽急躁起来,声音却更为低沉,开口又问了一遍:“慕朝雪,慕朝雪在哪里?”他不由愤怒起来:“你到底将他怎麽了!”
他擡手在空中挥过去,所有的烛火都在同一时间燃烧起来,殿内顿时明亮如昼。
李忘忧终于有了反应,似乎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一时无法适应明亮的光线,擡头望向他时,微微眯起眼睛。
容冽更加清楚地看见了这里的景象,将对方看得更加仔细,他的左手被灼伤得很严重,不见一寸完好的皮肤,而手心除了那些灰烬,还有一枚戒指。而他的衣摆下,躺着一把刻有精致花纹的匕首。
戒指的造型十分熟悉,容冽立即就从露出的一角辨认出来,那是慕朝雪平日里经常拿在手上把玩的纳戒,因为里面装的都是主人最珍爱的一些小玩意儿,所以从不离身。
而那把匕首就更加熟悉了,那是容冽当初亲手交给他防身用的。那时候无论是容冽或是慕朝雪都只需要做好一个活在宗门庇护下的弟子而已,又怎会想到,后来他们要遇上这样的惊涛骇浪。那样一把小小的匕首,又能防什麽身。
这些东西都出现在李忘忧手上,而它们真正的主人在哪里?
一个恐怖的猜想猝不及防地闯进容冽脑海,令他神魂震颤。
他忍着快要将他打倒的恐惧感,勉强维持面上的镇定,可声音却寒冷彻骨:“你到底对他做了什麽?”
李忘忧忽然目眦尽裂,暴怒出声:“如若不是为了你,他又怎会胆大到连命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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