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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沉默良久,无法消化这个事实:“可现在,母亲就在您面前……”
勾光睁开双眼,目光动了动,但他的眼前只有夜光。
一阵风从几人身旁流动而过,但唯独沉不仙身上的风吹不到勾光的身上。
不仙大帝身上的祥瑞之力也照耀不到自然之子身上。
她呼出的气息也近不了他的周身。
他残酷地向前走一步,穿过沉不仙的身体。
当身体交叠而过时,沉不仙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
两人背对彼此。
她转过身,颤抖着向他伸出手,却在最后时刻垂下来。
“三公主最后将情魄献祭给了心魔,其实成全了我。”
夜光担忧兼且犹疑地看着母亲,这几千年来,他第一次在母亲的脸上看见那种神情,是无助。
他转过身,坚定的目光似乎能看见她的位置,但其实他眸中不能映出她的身影。
“就这样了断吧,结束这一千多年的羁绊。”
沉不仙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原来你说的“这是最后一次看你”,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你和三公主早有约定吗?
她能说什麽,就算她声声泣血,他也听不见了。 天地陷入冰霜,刚刚才恢複如春的人间,忽而一夜进入寒冬。
一瞬间,仿佛热腾腾的心被寒冰冻死。
一片片雪花飘落在湖面上,落在不仙大帝的头顶,玄金色的帝袍渐渐地染了霜白。
而自然之子周身却仿佛有一股无形流动的气场,没有一片雪花落在他身上。
他的发丝黑漆漆,脚下依然是春意盎然。
因为这雪花也是沉不仙痛苦的气息所化,所以无法碰触。
夜光怅然的看着眼前落下的雪花,父亲最知道如何报複母亲,他以最平静沉默的方式,将母亲的傲气和自尊全摔得粉碎。
同时也就断绝了自己的所有可能,决然且冷酷。
果然,最温柔的自然之子也是最无情的。
————
混界。
魔神岁逝又被打回原形,只剩一缕破碎的神识,脆弱之极。
此番魔界元气大损,几千年之内再难想要翻身。
岁逝站在魔殿上,以往的十二使魔也损兵折将。
他大喝道:“心魔!你竟敢背叛我!”
心魔的身影施施然从黑暗中现出:“主上,那确实是三公主的情魄,您明鑒啊。”
“混蛋!那分明对自然之子毫无杀伤力可言……你会不知三公主在上面下了诅咒!你会不知?!”
心魔勾起嘴角:“属下当然知道,所以才要送给您。”
魔神看着他嚣张的气焰,顿时明白了什麽。
“你……”
“看来您是忘了,若不是我,您还在神树下被沉不仙封印着。”
魔神冷道:“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心魔,也要来施恩威了?”
“无所谓,你很快就连神识都要消失了。”随即心魔张开口,岁逝的神识很快被吸收。
魔神这时才知,心魔的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此时被重伤的魔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
在场其他使魔也无一人上前阻止。
————
那一年,雪花纷飞,人间经历了最冷的一年,但良田却不受影响,来年粮食丰收,五谷丰登,朝廷国运昌隆。
百姓们感念神明,建起了自然之子的神庙,十七只守护人间的上古兽也重新被人类铸造。
巨象的翅膀从云烟而过,麒麟闭上它威猛无俦的瞳孔,金鸟衔着的露珠堪比太阳……
————
“遥山长老,后来呢?”
“我们想听遥水师祖和羿星祖师的故事。”
“是啊,遥水祖师爷和羿星祖师爷真的不再相见了吗?”
明炎宗的后山上,一群七八岁的弟子围在一个白发老人身旁,兴致勃勃地仰起头,听着老人讲故事。
遥山长老摇了摇头道:“羿星祖师能见到遥水,但遥水却永远不会见到祖师爷了……”
孩子道:“可是在宗卷上,他们不是都成神仙了吗?神仙是不会死的。”
“那样,他们就永远永远不能见面了?”
遥山擡起头,望着幽蓝的碧空:“是啊……永远永远。”
————
此时的神朝大殿。
夜光踏上大殿前的丹墀碧阶,望着高座之上的身影:“母亲,万灭司送来了这次受锁魂柱波及的亡魂名册,请您过目。”
这名册整理了一百多年才终于完成,一方面是因为波及的範围实在太广,冤魂太多。
另一方面,是因为三公主的死,万灭司灵心中耿耿于怀,对沉不仙也颇有芥蒂,过了这麽久才肯派弟子送名册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