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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他气质蕴玉含珠,不禁微微一笑:“真好。”
父子俩初次面对面谈话,夜光竟然显得有些局促:“什麽?”
“看见你这样出色,真是我此生最欣慰之事。”
夜光怔了一下,他虽然是太子,但他的出色在衆神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从来没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夸过。
傀魔说过,父亲的魂魄不全,複活后的躯体可能会有些缺陷,但现在看来父亲恢複得很好。
“怎麽?”勾光敏锐地发现儿子面对夸奖时的不自在。
“没什麽,从没有谁和我说过这些话。”
勾光眼神了然起来,以沉不仙那样的性格,谁能入得了她的眼,连儿子也不过那样。
而在天顶之上,一双美丽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这一切。
她不断拉近视线的距离,看清自然之子的一举一动。
夜光虽然总是说反话挖苦母亲,心底里是万万不想父亲与母亲矛盾更深,道:“母亲常年闭关,又要处理政务,对我也算十分……温柔。”
相对其他人而言吧……
勾光道:“我不怀疑你母亲对你的爱。”似乎是谈到了不开心的人物,他的眼中出现了黯淡的阴影,他的语气也变淡了。
其实母亲对您……
夜光欲言又止,他想说的父亲不想听,何况母亲如此伤害父亲,他又何必说这些话再伤害父亲一次。
如今父亲能活过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又怎敢要求太多。
自然之子走到院中,昱辰殿中杜鹃花依然盛开,月亮依然如新,这风也如千年前的一般清爽。
正如同只睡了一觉,醒来一切如昨。
“我该走了,夜光。”
夜光急道:“父亲为何要走??是因为母亲吗?”
他看向夜光:“我留在此做什麽?我的身份充满了忌讳。除了你和地涌,没有人会希望我留在这。”
夜光哑然:“母亲啊!母亲肯定希望你留在这。”
勾光笑着摇摇头,似乎觉得儿子很天真。
火绻殿中的沉不仙猛然站起身,手心里竟然沁出了汗水。
“父亲,非走不可吗?”
“若你要找我,心念既动,我便会来。”勾光目光含着冀望:“你是太子,肩负责任,切记莫要忘记初心。”
地涌跟在勾光身后,无论如何他是要跟着主子的。
昱辰殿的门打开,一道玄金身影已在殿外等候,祥云绕旁,髻缀神光。
那双记忆中锋利冷酷的美丽双眼,再一次闯入他眼中,才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千年时光的流逝,原来有些事物不是不变,是在心中没有刻下过阴影。
而有些裂痕,哪怕过千万年依然没有减轻分毫。
“为何要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凝着冰冷,但并不坚固。
沉不仙如愿看见那双宁静的眼睛因为自己的出现而颤动,有一种诡异的疼痛的满足感。在梦中看过千万遍回忆千万遍的双眼,再一次与自己相望。
这一千年的追忆和痛苦,在如今看似云淡风轻的对视中,无论如何宁静,隐藏着的是一场山崩海啸。
他闭上双眼。
似乎有一丝裂痕悄然裂开,在不仙大帝的心中越演越烈。
“是因为我?所以要走?”
“不错。”他的声音十分坚定,睁开了眼却故意撇开了目光。
“所以你真的立下了誓咒,与我永不相见?”沉不仙的衣摆明明是玄金两色,在夕阳下却如烈火般耀眼。
勾光道:“可惜这个誓咒还是被轻易破了,你我还是相见了。”
他偶然将目光落在她手上,那只能毁天灭地的白皙的手,指间仍戴着那枚十色戒。
当年在婚典上,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代表着帝后的权利象征。
这对于如今权倾天界的不仙大帝来说,本应是个耻辱,可她竟然从来想过要摘下这枚戒指。
它在她手指上已有一千多年,早已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
当沉不仙意识到他目光所落之地,心中猛然一惊,她的手不自觉地藏到帝袍后。
她已经意识到了什麽糟糕的事情。
果然,便听见他说:“也许是这枚象征着夫妻情分的戒指,它尚存着你我的机缘,如今便将它取下还我,权且当做一刀两断的证据,机缘尽断,便不再有瓜葛。”
夜光站在父亲后面,他第一次看见母亲的脸色出现了不属于她的惨白。
沉不仙将戒指紧紧地贴在指间,用大拇指盖住其上的方印。
“可我不想摘。”她固执地咬着牙,从胸膛中溢出这句话。唇色因用力而殷红非常。
勾光的眼神冷而沉:“早在一千年前,在一千四百年前,这枚戒指就应该摘下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