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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无法登上那架飞机。
他在旅店考虑了两天。
第三天,当地的大街小巷都传着这样的一条新闻。
【离这里只有几百米的那个剧组出大事了!一个中国演员从几层楼上摔下来!好像已经摔死了!】
传闻说的不错。
只有几百米。
他跑过去,才用了不到三分钟。
而后被和救护车与看热闹的居民们一起拦在了场外。
后来,他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江见日来了,救护车终于拉走了林疏。
再后来,他不知道又等了有多久,谢止行来了,医生终于把林疏推进了抢救室。
而他做了什麽呢?
他在等待。
他只是一个没钱没势没一丁点儿能力的穷学生。
没有人会听他说一句恳求。
没有人会在看热闹的时候多看他一眼。
没有人会允许他穿过重重阻碍,陪在他倒在血泊里的爱人的身边。
他又有什麽呢?
他只有一张好看的脸,和几两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但一旦真的出了事,清高才是粪土,而他最不以为意的钱与权,才最管用。
顾慎言看着抢救室的灯亮起来。
他转身,离开看热闹的人群,脱了力地坐医院惨白的楼梯间,从裤子口袋里翻出那只被摔碎屏幕的手机。
拨通了一个被放在通讯录最底层的号码。
“我回顾家。”
顾慎言十二岁出走,自我放逐了十二年。
他打过无数份零工,填了无数张经济援助申请单。书包里的文件夹,夹着一张张工资支票与还款账单。除了那个日记本,他可以很有骨气地说,他这十二年来没有任何一分钱与任何一个物件,与顾家相关。
在二十四岁生日将至时,顾慎言跪坐在东南亚的医院里,头回庆幸自己是顾家的大少爷。
他对话筒另一端的人低下头。
“求你救救他,我回家。”
*
【现在,单人间】
他被救回人世的爱人从光明一步迈进黑暗。
林疏反手关上小黑屋的门,勾住他的脖颈,笑意盈盈,把他一下子压倒在那张单人床上。
美好的愿望实现得太突然。
林疏咬在他耳边说。
“顾慎言,恭喜你,你通关了。”
第十八章
这可远远没有他们的情侣套房舒服。
他们的房间里有风景优美的小阳台,甜蜜满满的装饰,与两张一米五的双人床。
那两张床虽然不算很宽敞,但床铺暄软扎实,铺着舒服又高档的弹簧床垫,两个人并肩躺在一起也不觉得挤。
但在这间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只靠墙放着张不到一米宽的单人床。
刚刚洗完澡的狭小暗卫,根本就没有排风扇,还往房间里一阵阵地散着潮湿水汽。
又窄、又硬、又阴湿。
顾慎言紧紧搂住他的腰,脊背倒在木板床上,贴在他耳边的说话声像沉郁优雅的大提琴:“……我们回去。”
林疏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擡头,扬起一侧的眉峰。
“你又嫌我不要脸?”
*
六年前,新年夜,他们停在街边的那一次。
顾慎言被他按在车里,座椅都给放倒了,但还是因为时不时炸在车外的烟花声而感到脸红。一边任他又咬又亲,一边在忍耐不住的时候,文不文、白不白地说他:“你怎麽……就这麽不知廉耻呢?”
林疏从小就是这种敢爱敢恨、不惧他人目光的汉子。
他第一次被老师叫家长,是在小学三年级。
他们刚刚学习写作文,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命题作业,《我最敬佩的人》。
林疏交上去的作文第一句是。
——我最敬佩的人是我自己。
他用剩下的四百字,详细论述了他为什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了不起的宝宝,以及全班乃至全校师生为什麽都应该一起顶礼膜拜他。
如果只是一篇作文,也就罢了。小孩子天真无邪、童言无忌,是可以理解的。
但林疏用他超强的行动力和蛊惑人心的魅力,在完成作业的当天,在班级里建立了一个崇拜林疏教。许多被他的脸所征服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他的劝说下,撕掉了自己原本的作业,重新写了一篇。
最后,全班一共收上来了十八篇名为《我最崇拜的人是林疏》的作文。
老师只好无奈地请了家长。
而再小一点,林疏在三岁的时候,就说哭了隔壁想教会他孔融让梨的叔叔。
他死咬不放的观点是。
我喜欢的东西就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要用尽一切办法得到,我就是要死死占着不放,我就是不肯分给其他人,我就是不管别人高兴不高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