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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他没有被喷?
这倒也是,从前谁惹马面生气了,他便仰头露出两个碗大的鼻孔对那鬼,直接一喷,哪怕是黑白无常也要被那气喷得倒退一两步。最窒息的是,那股强劲的气流总会带着大自然的气味,虽说都是青草的芳香,但从马面的鼻孔中出来芬芳也就变了个味了。
阎焱走着,她心中越来越觉得奇怪,自从她从人间归来地府,地府中的鬼给她的感觉都与从前不大一样。她只离去了不到半个月,地府变化之大之快至此,危机和猜疑在她心中升起。
为数不多能让阎焱感到安心的便是,孟婆。阎焱面露一个坚强的笑容,眼角挂了一滴泪,她心想:“孟姐还是那麽暴躁,打鬼还是这麽疼,她真的放心了。”
等她回神,擡眼看去身前的马面早在她四五丈开外,竟没有丝毫等她的意思,自顾自地在前面昂首挺胸地走着。她迈开小短腿一路追了上去。最后在一间城隍庙前,马面止步,手持长矛笔直矗立门的右侧,为阎焱让路。
阎焱跟在他身后跑了十几丈,她累得气喘吁吁,弯腰双手撑膝,她仰头看马面一脸平静,那张灰棕色的脸上连滴汗水都没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马面……偷偷锻炼……怎麽走得这麽快……”说着她直起身锤锤细腰,喃喃道:“哎哟,苦了我了,今天行了这麽多路……”阎焱眼睛的余光落在马面手上的兵器,她凑近盯着那柄武器,乌黑眼球转了两圈,她问:“马面你的惯用枪在哪?”
马面仍然站立不动,他眼神正视前方,铿锵有力地道:“矛用得更顺手些。”
闻言,阎焱仔细打量这只长矛。通体银色亮的发光,好似一道突兀的光射到幽暗地府中;矛头刃面较长,似是一柄短剑,锋利无比。这矛头被主人擦得锃亮,几乎能当面镜子,阎焱盯着刃面中的自己,看得入了神。
马面见阎焱不动,他催促道:“大王,已经到了!”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阎焱一边应着,一边对着刃面捋顺自己的刘海。待发丝服帖之后,她噘嘴向上吹口气,轻微的口风将轻柔的刘海击得四散开来。直接使得她之前整理的发丝约等于没有整理,乱还是乱的。
看着阎焱傻子一样的动作,马面几乎一个白眼翻上天。
此时庙内一个老人走出,他看见阎焱便伸手热情地打招呼:“小阎王!”
闻声,阎焱一双黑眸离了刃面,她直起身向老人走去,她道:“老爷爷好久不见。”
老人露出笑容,满面皱纹堆积在一起,他道:“您当真没有食言,我在这真的好自在。”
阎焱笑了,她转头对马面说:“马面,本王给你放一日假,去歇息吧。”马面犹犹豫豫,似是不愿意。阎焱倒是奇了,她问:“让你歇息,你却不要了?本王与老爷爷叙旧一番,又没有危险,你回去吧。”一番劝说下,马面才不情愿地离开。
送走马面,阎焱带着老人进庙内,她笑嘻嘻地搓手:“老爷爷你看啊,你能不能去鬼门关当差?”
话音刚落,老馆长佝偻的身影一下子挺直,他有些不敢相信,他试探性地问:“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工作?我才刚退休没享几天清福。”
阎焱点头,她解释道:“就是在鬼门关拉个小板凳坐着,您就当是凡人的‘退休生活’?只是我要你对每个进鬼门关的人说……”阎焱摆摆手示意老人附耳倾听。三句话结束,老人脸上皱纹逐渐舒展开来,他笑问:“您这是要闹哪样?”
阎焱双手叉腰,擦擦鼻底,颇为自豪地宣布:“这是本王新想的口号,每个进鬼门关的都要说,不论神鬼。”她接着小声地道:老爷爷,如果有人不愿意或者说的时候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你就那厮的样貌名字记下来,切记不要伸张,直接与本王说就是了。
说罢,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枚红色玉佩交于老人。说是红色,倒也不是,这玉本身是白色的,只是里面有几缕头圆尾细的红豔丝线。二者合一确实像块精美的红色玛瑙,美的让人爱不释手。
她嘱咐道:“老爷爷你将这玉佩随身携带,只要你对着它说话,本王都能听到。倘若你遇到危险,你便牢牢握住这玉,本王保你平安无事,玉在你在。”
与老馆长交代完,阎焱来到奈何桥,準备带逢风生回人间。
桥边,站着一老一少,不是春生风生是谁。阎焱走到大锅前,先是毕恭毕敬对着孟婆一鞠躬,孟婆面朝她满意地点点头,她暴躁的脸上鲜少地露出慈爱的笑容。下一秒她毫无征兆地竖眉瞪眼,大声呵斥:“该死的玩意,给老身过来喝汤!还要老身请你们吗?”阎焱注视着她撸起袖子,箭一样地飞出,速度快得像是从拉满弦的弓上射出。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健步如飞,四处追赶鬼魂,登时奈何桥边再一次充满鬼哭狼嚎之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