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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阎焱错觉还是什麽,“活下去”三个字一出,年轻夫妻脸上爬上一丝阴翳,他们一边拉扯着孩子一边道歉着离去。孩子口中只是喃喃:“对不起……”
见识一番插曲,阎焱问:“你和那个孩子之间有什麽渊源?”耳边,王副馆长再一次提醒她要有礼貌,阎焱充耳不闻,默默地看着老人。
即使没有生死眼,阎焱也能看得出那个形如枯槁的女孩命不久矣。女孩的眼睛无神,眼角微微下垂,半睁着眼皮,一张冷漠的厌世脸。阎焱隐约觉得女孩身上带有说不明道不清的煞气,那对年轻夫妻脸上的荫翳也绝不正常。
生死眼便是能看清生命倒计时的双眸。非先天所得,而是后期修的,每任阎王都会拥有。得时如甘霖入眼,清亮眼眸。若失了或是毁了,那麽双眸会灼烧三天三夜,失者罚十年眼盲,终生视弱见不得丁点强光。
老人不慌不忙俯身与阎焱对视:“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啊,等我下次来给你讲好吗?”她顿了顿,请求着:“如果可以请你照顾好刚才那个女孩吗?”听闻此言,阎焱神使鬼差地点点头。
夕阳落下,她站在副馆长身边目送一老一小离去,家属都已经回去,副馆长面朝余晖背手而立,问:“今天有什麽收获感触吗?”
阎焱沉思片刻,对副馆长的背影回道:“我好像看到了熟人。”副馆长提了兴趣,哦了一声。阎焱继续说:“那个老人,我好像见过。”
王笑嫣当机立断否认,斩钉截铁地反驳:“不可能,逢女士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她早年驱鬼杀鬼,你那时候还没出生。更何况她老年就停手开始在寿衣店工作,你从哪去见她。”
阎焱耸耸肩不以为然。突然头上吃了一个毛栗子,她抱头喊疼。
“你今天的收获呢?”
“挨了一下。”阎焱瘪嘴,一脸不高兴地不和王笑嫣对视。此时王笑嫣背对落日,脸上满是阴影,分不清神情,她冷冷地开口:“你是谁?”
阎焱答:“王焱晓。”
王笑嫣叉腰立着俯视阎焱,她继续说:“我是老馆长的女儿,我可不记得我有什麽女儿。这几天看下来,你真的很不对劲。”她语气越发冰冷,脸部越来越模糊。
阎焱暗道一声不好,左手背在身后,随时準备执行物理失忆法。
两人正僵着,说时迟那时快,老人身边的孙女匆匆赶来。她喘着粗气,蹲在阎焱身前将一张便签携着一枚赤色玉佩递到她手上:“小妹妹,这是我奶奶给你的,你收好了。”说完她道别一声,马不停蹄地离开。
王副馆长望着女人背影感叹一句,“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她奶奶。”阎焱正準备打开纸张看,王笑嫣声音再次传来,她催促一声:“快点回屋,外面冷,我已经给你收拾好屋子了。”
面对王笑嫣奇怪的态度反差,阎焱有些疑惑,默默攥紧玉佩。跟了上去,前面的人似是无意地解释,说:“那位老人家都给你担保了,我也不说什麽了。我相信爸爸和逢女士的判断。”她解释着:“这枚玉佩从不见逢老离身,看来她和你真的认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作罢了,她并不想太刺探别人隐私。
这几天阎焱在副馆长的带领下逐渐掌握些许入殓知识,简单为往生者修容或是运送她都可以勉强完成。
火化时,阎焱总是戴上墨镜,并且努力克制自己的手,她千方百计不让红莲业火窜出。此火焚烧恶人,对于普通人,她可不能轻易放出。可这火着实跳脱,它感受到些许火焰就在她手心聚成一朵红莲。故而每逢火化,阎焱必定双手合十,旁人以为她虔诚悼念,实则是为了灭火。
从火化间走出,阎焱松开一直紧绷的双手,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突然脚下一顿,她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叫出声,自知不妥,她双手捂嘴左右看,待确认没有人后她深呼吸,心中苦闷:本王这每天做事不是和地府一般多?简直别无二致,还是好累。
她仰天,默默叫苦:麻了,好想开摆。
忽地背后传来一声焦急喊声,“仨火儿,快去大堂,逢女士走了!”
此言一出,阎焱当即朝大堂跑去。前几天还慈爱微笑的老人,今天就躺在棺中,打的鬼也猝不及防。那个温柔爱笑的孙女跪在棺椁边,声泪俱下,些许是哭了许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呜呜的,只有泪水默然地从两颊滚落。
棺椁两边立着形形色色前来吊唁的人,他们窃窃私语:
“这孩子可怎麽办啊,先是没了未婚夫,又是没了相依为命的奶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