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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大王受仙人熏陶,已有菩萨心肠。”

其余人接连应和,有真心,有假意。

岑隐心道,去你妈的熏陶,他鱼哥生性善良,去你妈的菩萨心肠,战神之子浮黎本人都未必有。

总之,他们的愤怒消失了,憎恨消失了,他们看黎纤的眼神变了。

残忍暴虐的大鱼妖没了,黎纤变成风雪中被人寄予厚望的一息烛火,一抹阳光。

岑隐恶劣地希望,黎纤别打了,赶紧逃吧,留下这群猪头,跟魔物共沉沦。

浓稠的雾遮掩月亮,灵气也变得稀薄。

雷声似吼,涛声如啸,魔息一缕缕地凝成网,倒扣于江面,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不可名状的恐惧骤然降下!

黎纤疾退数百里,掀卷一片波澜,江堤土壤扑簌落下,碧澄春水稠如墨。

岑隐压住心中惊骇,拔剑纵跃,脚步飞驰,宛如踏在云雾间。

踏云归息,影至身随。

岑隐来到黑色风暴中央,长剑如青光。

他想,今日无论如何,都得让鱼哥全须全尾地好好活着。

长剑铮然,被灌注周身真元,像是在被烈火淬炼。

却见,天边忽然飘来一滴雨。

它穿过厚重的雾,落在黎纤眼角的小红痣上,溶成浅浅水痕。

转眼,静寂长空便落了场细雨。

雨声滴答,看起来很柔和,与南境往日里的绵绵丝雨并无不同。

可是,在靠近魔物周身时,便又化作无数锐利小剑。

小剑列阵,剑气交错缠绕,纵横于天地间。

形成半弧寒冰,恰似雨雪杂糅的弯刀,疾驰千里降落。

仅在半瞬,就翩然而至。

这刃厚重,冷冽且锋锐,它划过风暴,寸寸割裂魔息。

魔物血肉在半空爆炸,触手,头颅,滚落江底,砸出泼天水花。

潇潇雨幕中走来一人,宛若神明降世。

不对!岑隐心道,他本来就是神明。

猛烈的沖击力致使二人急速坠落。

岑隐‘扑通’摔在江岸礁石,膝盖都磕秃噜皮了。

黎纤稳稳落入一个怀抱中,温暖,干燥,带着浅淡的竹松燃香。

他把脸埋进宽厚胸膛,寒凉与风雨皆被隔绝在外。

魔物被杀光,伤员死者被逐次送回家,江流又恢複清澈。

两岸棠梨重焕生机,夜色也温顺也起来。

浮黎的衣摆沾了些碎雪,像是刚从冰川雪原中赶来。

岑隐捂着抽痛的腿,“仙人,那些东西是……”

浮黎道,“是魔,万年前古战场留下的魔。”

岑隐错愕地说不出话,这回他连指尖都隐隐作痛。

“仙人,”黎纤扯扯浮黎的袖子,“你受伤了吗?”

“我很好。”浮黎将他放在岸边的青草地间,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而后,他又眺向天边,目光被月影拉得深远。

一只妖可以目极千里,在南边的荷花蕩中可以看到北边雪巅的红梅瓣。

那仙呢?

会看到什麽?

会透过漫天流光,看到前尘和未来吗?

岑隐大着胆子问道,“仙君,快要变天了吗?”

闻言,浮黎收回目光,轻微颔首。

黎纤眨巴眨巴眼,又去拽浮黎袖摆,软绵绵的,“我们回家吧。”

——回家,我们躲进小竹楼里。

浮黎召了只青鸟,黎纤灵活地爬了上去,动作亲昵地和青鸟打招呼,又仔细捋顺着它的羽毛。

距离南境河流涨汛后又过几日,东边渡厄城起了把大火。

沖天烽烟火光中,号角被彻底吹响。

擂鼓声,爆炸声,吶喊声,纷乱交杂,彻底撕裂平静天空。

魔息如潮水,连绵不断地沖击尘世。

死掉的会成为新生魔物的养分,它们进化极快,甚至高阶魔物会捏出幻魇,将人扼杀在美梦中。

它们开始毁灭庄稼与住所,在人们的奔溃呼喊中,将其吞噬腹中。

九重天阙的仙逐渐陨落。

有的被天劫所累,散尽修为道行,不入轮回境,魂归大地。

有的为护一方民衆,以身殉天,化作春风细雨,零落红尘碾做泥。

归元剑宗却在点滴地壮大,小修士都已成为数百人的师兄

他们穿着鸦青道袍,抗着鎏金旗帜,奔走在诸方战场。

在战争不频繁的夜晚,岑隐有时会在山间练剑,有时会对着月亮喝酒。

可惜,梨花白酒香沖天,却也遮不住满城的血腥气。

时隔百年,千年,甚至万年,这位叱咤八荒的初代修道者也总忍不住感叹,原来‘变天’时要牺牲那麽多条命啊。

短短几月,燎原火从东至西,烧光了沿途草木,四野之下皆为焦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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