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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鸟有四只毛蓬蓬的大翅膀,而自己连半只也没有了。
“在想什麽?”
江逾白略微倾身,薄唇无意地蹭过黎纤鬓角碎发,将下巴虚搁在他肩头。
他瞥到黎纤手里的羽毛,只剎那间就心领神会,诚恳道:“你的翅膀比它的好看。”
黎纤回首,神色恍惚,“难道白白见过?”
江逾白沉吟片刻,道:“梦里见过,两只,十分窄小,毛茸茸的。”
黎纤抿抿唇,叹气,“可惜还没长大就断掉了。”
——连根都不剩了。
江逾白抚上他的蝴蝶骨,掌心感受着狭窄的缝隙,他道:“来,把手臂张开。”
“好。”
黎纤不明所以,茫然地按指示去做,迎着风展开手臂,比小木偶还僵硬。
江逾白握住‘木偶’的手腕,小幅度地挥舞摆动,同时暗地施诀摧动无妄。
长剑陡然高跃,划破长空,留下一道熠熠银光。
云絮环绕在黎纤的手臂肩胛,滋润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我在飞。”黎纤低喃,“白白,我飞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江逾白勾唇,“无论你有没有翅膀,我都能让你飞。”
行过中腹,临近东界渡厄城,半空的阴煞戾气愈重愈浓,无妄被干扰,没头苍蝇般倾斜旋转。
煞气刺进雪羽鸟眼里,引得这傻鸟碰上一座山头,撞得丘寻越七荤八素。
他气急败坏地跳下鸟身,在空间纳戒中,一通翻找,寻了辆金灿灿的小马车。
黎纤瞧着新奇,轻眨湿漉的眸,“是玩具吗?”
丘寻越抽了抽眼皮,唇齿流泻轻蔑,吐出二字,“土鼈。”
黎纤小声反驳,“我不是鼈,是鱼,你是大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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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玄铁马车行在蜿蜒的山路上,八马并乘,黑白各半,蹄声鞑鞑,蹄下搅得尘土飞扬。
舆底的嵌了数道中空暗层,内有小山堆似得灵石剧烈燃烧,为马车增速。
车厢内辛夷香缭绕,馥郁芬芳,雾泽朦胧,惹得人昏沉欲睡。
江逾白盘腿坐在厢外边板上,吐气纳息,入定识海,调理真元。
金丹虽已複原,但仍存在无数细碎裂痕,加之体内灵流不稳,渡厄城内险相环叠,他认为,当以提升实力为先。
黎纤坐在他旁边,一边晃悠伶仃细腿;一边仰着脑袋,用手指扒拉悬挂舆顶的六角铃铛,不亦乐乎,自在逍遥。
残阳西斜,薄暮冥冥之际,小妖怪鱼饿得肚子发瘪。
他掰开一颗紫薯包,把大的那块留给江逾白,自己吃掉剩下的小半垫肚子。
之后轻靠在江逾白背上,蔫巴地等着白白‘睡醒’带他吃饭。
前方横了条浮空吊桥,藤蔓缠裹铁锁,桥底葱笼青草堆积,此间幽静岑寂,唯有几点流萤飞舞。
因吊桥过窄,容不得太大规格的马车,黎纤跳下边板,卸下两匹马,系在桥头。
他抱了些杂草喂马,複屈指敲了敲窗棂,沖丘寻越道,“把车变小些。”
丘寻越用鞋尖勾起鲛纱帘帐,睨了眼吊桥,伸手摘下贴在车厢内的两张符篆,顺便吐槽道:“寒酸。”
此刻,江逾白灵识归位,真元运转两个小周天后,只觉经脉活络,灵流通畅,通体皆感神清气爽。
城门口的守卫是两个壮汉,一位断臂,一位黔面,恶声恶气地询问四人来历及目的。
江逾白淡然应答,“南边来的,找刺激。”
守卫哽住,瞪着眼珠,胡乱将他打量一番。
这年轻公子眉目清隽,风神俊逸,偏偏是个傻纨绔,来这找刺激,也不怕被城内的女邪修榨.干阳气。
几通拉呱扯皮,又缴了两袋灵石做进城费,守卫终是拉开狗头铡般地城门放行。
甫入门,便有一派盛景撞进眼帘。
此间乃界外地,无明月清风,更无暖阳微雨,只有似火似血的靡豔。
血月倒挂苍穹,漫天纸灯飘蕩,寒星与烛火交相辉映。
主街人群繁多,服饰各异。
半兽人、亡命徒,画皮鬼、三个成串,五个成堆,拉帮结伙,凑在一起满街地叫嚷撒泼。
道路拥挤,行人摩肩接踵几人走走停停,差点被人群沖散。
小‘土鼈’黎纤缩在斗篷里,东瞧西看,莹亮眼珠流转,吸纳连绵的红光。
複行十余步,有戏台横置,柳琴勾魂,琵琶夺魄,白面红唇的乐妓,披着朱纱袒胸露臂,咿呀弹唱。
江逾白连忙去捂黎纤的眼睛,告诫道,“别看。”
丘寻越嗤地一声,心道江逾白这会儿倒成正人君子了。
“我们先找家店安置下来。”江逾白揽着黎纤沖出人流,随意地闪进街边的客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