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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屋子里满腹幽诡,团团黑雾,阵阵阴气,空气中残留着魂魄的吶喊嚎叫,这些纷纷剐蹭着江逾白紧绷的神经。

他闭了闭眼,绕过已蕩为寒烟的影壁墙,行至正堂。

大堂中央摆满尸首,个个面色灰白,瞳孔放大,似乎在之前受过极重的惊吓。

江逾白扫过这些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心底暗流翻涌。

领着他参观九曲回廊的小厮,频频为他斟酒的管家,给黎纤打包腊肉块的后厨。

还有曾大方向他袒露心意的陈捺捺,少女依旧娇媚,却不複蓬勃生气。

尤符收敛了平日的散漫,端坐于堂上,飞速地翻着陈氏的族谱,仆从的身契,逐一清点核对。

江逾白踱步到他身侧,分走夫子手中的族谱身契,“他们都被抽走了魂魄。”

尤浮掀了掀眼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逾白:“墙角的招魂香燃至尽头,也未现出半缕魂魄,诸人身上也没有丁点伤口。”

“所以,应是被活生生抽走魂魄的。”

他的语气里融进了丁点希望。

“活人的魂魄是生魂,若七日内生魂可以归窍,便可以活。”

尤符终于擡起头来,压低声音道:“不错,我与掌院也是方才知晓的,此事发生于昨夜月圆,北斗星移,阴气最盛之时。”

“想来与噬魂的异兽无关,应是鬼魅,需要借助月华阴气提升功力的鬼魅。”

人死之后,魂魄出窍,于月悬中空之时,前往渡厄城。重制命盘定数,等待转世轮回。

但,人生尽有不如意,生前有未了夙愿的大有人在。

这些人死后,由于强盛的意念久久无法消弭,则会附着于其魂魄之上。

此种魂魄被视为死灵。死灵炼化出实体,于人间作祟,被视为鬼魅。

鬼魅的功力高低、存在时长不仅取决于生前的修为,还有死后意念的强弱。

有的因夙愿已结或岁月流逝,而逐渐消散。有的则因日积月累而愈发浓郁深厚。

***

尤符语毕后,鬼魅二字就一直绕在江逾白耳边,翻页的手一顿,有不可抑制的微颤。

当时,就是站在这个位置,那个丫鬟声攥着他的手腕,声泪俱下地讲:府里有个女鬼。

可他当时愣是未探明一二。

黎纤适时地抽过他手中一半纸册,交接过程中,在素麻纸摞的遮掩下,还轻轻地勾了勾他的掌心。

两人按照纸上信息,核对了一遍后,发现整个陈府只缺了四人,原先伺候孙少爷的丫鬟,刚满月的孙少爷阿善,二公子陈竖,以及其妾室莺莺。

江逾白喉咙滚动,将那日在陈府发生的诸类可疑事项,通通讲出。

“我勘察了府中的大小地界,皆未发现异样,玄同罗盘也纹丝未动。”

“我那时…只怀疑是阿善染上了什麽邪祟之物,便对他一人埋下了牵引符。”

“既然玄同罗盘未动,那就说明那日府中确实无邪祟。”尤符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太过自责。”

他撇撇小胡子,“况且…这些个人尚未死透,倒还有救,不是吗?”

尤符坐回上首,抿了口案上凉茶,撇过院子里的一圈‘尸首’,感叹道:“想来,这只鬼魅生前未了的夙愿即是报仇,也不知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以至于灭了人家上下三百多口。”

“不,”江逾白反驳道:“若单单只是寻仇,为何不直接将他们全杀了,而要抽走魂灵呢?”

尤符眼皮跳了跳,“你的意思是那鬼魅还想要这三百魂魄,做什麽?贩卖吗?”

江逾白默了一瞬,又道:“如今,重中之急,便是找到这失蹤的四个人,外加唤醒陈老头,将他们细细盘问一番,说不定能得来些许线索。”

尤夫子颔首表示赞同,遂召来导戒堂修士,挨个地分派任务。

江逾白随即问道:“掌院和陈老头在何处?”

“后花院。”尤符拇指一斜,“那老头的魂魄尚在,只是神志不清,口中胡言乱语,方才还晕厥了。我师兄正在给他输送真元。”

***

绕过九曲乌木回廊,在临湖水榭旁,江逾白找到了掌院与陈老头。

晏凛之还是副肃穆面孔,端坐在环椅上,眼梢略微上挑,远眺烟雨平湖。

陈老头扶着廊柱 ,面上,眼底,皆是哀戚一片。以头抢地,哀求声连连,“我家中妻儿老小,虽不全是大善之人,却也未做过丝毫恶事,坏事,如今却被邪祟所害……”

“还劳烦先生能救我一家三百余口的姓名!”

不掺任何情绪,晏凛之开口道:“从阴气弥漫的浓度来看,这勾了你全族魂魄的鬼魅约摸有三十余年的道行,说是厉鬼兇煞也不为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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