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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鱼站在水渠旁洗脸,他弯着腰, 露出小段脖颈,晨光一晃,江逾白就觉得他好像看见了质地细腻的软玉。

梳洗完毕后,黎纤入座,大口大口地吃面,把自己塞成小松鼠,咀嚼着含混道:“白白昨晚总皱眉头,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江逾白承认:“对,梦到了年少时与朋友决裂的场面。”

闻言,黎纤一怔,随即捧着大瓷碗靠近江逾白,紧紧挨着他坐下。

虽然还是嘟嘴鼓腮的模样,吐出的字却格外清晰:“我不会同白白决裂的,白白下次定要梦到我!”

他望着江逾白,眸光灼亮,像是装入了漫天熹光。

江逾白被他逗笑,準备摸摸他的脑袋,或是捏捏他的后颈,可这大傻鱼撩完就跑。

他挪回自己,继续吃饭,笋丝发脆,嚼起来‘硌滋’响,而每一个硌滋都代表着满足。

早饭后,二人各自做事,黎纤去收拾书本,江逾白则站在院子喂黑鱼。

煤球大的黑鱼相当活泼,在青底白釉的水缸里摇头摆尾,好不自在。

江逾白揪成着馒头渣,漫不经心地往水缸里扔,略略向下的嘴角昭示着主人的无奈。

忽地,袖口被扯住,黎纤拿过他手里的馒头,面带疑惑地瞧他,“白白不喜欢喂小鱼?”

“怎麽会呢?”

江逾白哄他:“我很喜欢。”

——才怪!

複向下一瞅,发现大傻鱼的书包比昨天鼓胀了许多,江逾白挑了挑眉,:“昨天的小点心不够你吃?”

“嗯!”大鱼重重点头。

——今天的这些,可能也不够吃。

江逾白伸手去摸他的肚子,又鼓又软,状似思沉思道:“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肚子里…怎麽能装那麽多的食物?”

大鱼抿抿唇,认真作答:“我也不知道。”

“我们做大妖的,都很能吃。”

“我们做人的,常常讲‘能吃是福’。”江逾白边说边牵着他往外走,并吐出羡慕的语气。

由于没有绕路去饭堂的原因,省下了不少时间,两人喂完鱼后便溜达着出发

今日果真出门大吉,一路都没遇上那个聒噪的矮个修士。

日头彻底离开海平面的时候,黎纤在麒麟武修室落座。

江逾白偷偷瞧了会儿,便转身离开,催动踏云归,向南而去。

***

无为书舍。

尤符靠着窗瘫在老爷椅上,呼噜打得震天响,震落了好几只啾唧小雀。

不但夫子荒唐,下面的两位学子更是胆大包天,仅仅两人就把整个屋子搞成了菜市场。

摆在讲坛上的三尺半藤条就像是个笑话一般。

对此,江逾白真的觉得服气!

但,好在花绣与董冬冬比较尊重他,见他进了门全都消停了,做出副正襟危坐的好学生模样。

江逾白撇了眼空座,问道:“陈老头还没回书宫吗?”

“没有。”花绣撇撇嘴,丧气道:“估计跟于纯一样为了躲避大考。”

“别胡说。”胖小董咚咚替他的好兄弟反驳道:“他本就请了好些天假。”

“都别吵,準备上课。”江逾白制止二人斗嘴。

唰唰的翻书后声,粗黑的碳棒被修长的指捏住,他找了本最基础的《驱鬼常识录》开始讲。

醇和的声音混杂排山倒海的呼噜里,滑稽得要命。

“世间有人族千万。自孕育在母体时,便有魂魄。比较书面话的说法是:在世时,称其为生魂,离世后,称其为死魄。”

“每日有多少人便有多少死……”

“人死后,魂魄出窍,于月悬中空之时,无意识地前往不属于此界的魂都。重制命盘定数,等待转世轮回。”

“江师兄!”董冬冬举起胖手,準备提问题。

江逾白颔首,示意他问。

“所有人都会死吗?哪怕步入了圣人境也会死吗?”小胖墩睁着圆溜溜的眼珠,既有对生死的茫然也有对高境的向往。

“自然,但凡是人皆有生老病死,无一例外。”江逾白缓缓答道。

风神俊逸的壳子里却泛起阵阵波涛。

——人都会死的,但是黎纤呢?上古大妖能活多久,自己死了以后,独留他在世上定会孤独吧。

花绣注意到江逾白骤然变化的情绪,她以为是尤符的呼噜声太大吵到小江师兄思维混乱。

“夫子!”花绣一声吼,差点把尤符吓掉地上。

他以为是导戒堂的修士来查纪律了,慌乱地整理发冠与衣袍,紧接着做出正经夫子的模样。

江逾白捏了捏眉心,几乎被夫子的怂样气笑。

花绣叹道:“真是有什麽的夫子就有什麽样的学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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