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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过崖壁陡峭险峻,手掌心被划开数个细密的小伤口。
崖顶滚落的石子砸破了黎纤的脑袋,细嫩的额角登时破了皮,黎纤抹抹脸,紧了紧包袱又向上爬去。
江逾白喝了两口从容舟那抢过来的花雕,被抢的那个早已醉得四仰八叉。
见容舟睡死,江逾白又翻开了真仙手劄。
“此鱼今日与我下山除邪,……一路嬉闹,……满口赤子之言,荒唐且可爱。”
剎时,江逾白只觉这花雕一点味道也没有了,犹如稀醋一般难喝。
原来真仙养鱼时,黎纤是化了人形的。
原来他们二人还曾一同下山游乐。
原来黎纤会讲很多话啊。
哗啦!
江逾白猛然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快要松散的小揪。
紧接着的就是染血的额角和潋滟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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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破口布满黎纤的手掌心,膝盖和手肘处的衣衫也被血洇湿。
江逾白越看越难受,心尖上泛着丝丝缕缕的酸疼。
天知道刚才他在看见黎纤的小身体扒在崖壁上时有多慌张。
“你痛不痛?”江逾白涩声问道。
黎纤摇了摇头。其实他是疼的,但见江逾白担心就又下意识地否认。
“你知不知道这座崖有多高多陡,崖壁上面都是缚灵石,万一你不小心掉了下去,就算是真仙在世都未必救得了你。”
江逾白一把扣住他的肩,厉然叱道:“你不怕疼,也不怕死?”
黎纤一声闷哼,似是被他抓得痛极。
江逾白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他。準备从纳戒中取药,便见扬头道:“我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先前我在遇见白白的小巷子里挨的打,比现在严重多了,也是不出几天就全好了。”
黎纤面色发白,唇无血色,但眼睛格外清亮。
见江逾白不做声忙将身后的包袱扯了下来,得意一笑:“这些是我给白白带的。”
江逾白闻言低头看去,花卷已被风吹得又硬又凉,肉干也沾满灰土。
黎纤一下子沮丧起来:“对不起,我好像什麽也做不好。”
未待他说完,下一瞬便被江逾白抱入了怀中:“黎纤,我以后做什麽都会将你带在身边。”
折吾海的水那麽冷,我若是早出生一万年该多好。
黎纤被他搞得发懵,软软道:“我要是能长在白白身上就好了。”
江逾白莞尔。
赤子之言,甚是荒唐,甚是可爱,甚是惹人疼惜。
夜寂静,月当空。
一抹桃红倩影立于福禄小筑的琼花从中。
衣决飘飘,芳醇悠悠。
殷无崖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师弟,许久不见。”
尤符被他吓得酒醒了大半:“二师兄,思过崖的禁锢是大师兄亲自下的!我的通行玉灵可破不开大乘境的灵压。”
“你那两个徒弟也是他亲自下令关的,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尤符不等他发问,便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说完后似是怕他发难,又自然而然地做起防御的姿势。
只见殷无涯朱唇轻啓:“我只想问问,逾白这些日子如何了,师弟你未免太敏感了。”
我敏感?是谁小时候净逮着我欺负,欺负完了还泪眼汪汪去找师尊和大师兄倒打一耙的?
尤符被他气得两撇小胡子乱颤不停;“还不就那样,未结金丹,筑基后期,战力……”
“咳,咳!”
殷无崖抓起一大把琼花掷在他脸上,好几瓣呛进他口鼻中。
“我问的是心境。”殷无崖擡起手臂,两指并拢,催动灵力,桌上的茶壶应咒而来。
他沖尤符兇道:“赶紧喝了。”
尤符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后,面露难色:“那孩子的心境很古怪,似是覆了一层棉絮。自己出不来,别人进不去。”
“于剑道之上,既不像你,亦不像岑掌门。剑势犹如雷霆破风雪,剑意却似月华穿静泊,简直奇也怪哉。”
“难不成真想外界说的那般,混吃等死,得过且过吗。”殷无崖低声呢喃,眉目间染上层层愁绪。
尤符应景地递给他一坛子梨花白,他想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又倏忽忆起四年前琼林大比上江逾白耍的那套浮花惊雨。
简直是天壤悬隔之差。
那般起伏落差怎会有人淡淡然接受,江逾白的人比他的剑还要奇也怪哉。
戊寅年,己未月,乙亥日。
宜嫁娶,宜动土,宜入宅,宜安葬,万事皆宜。
就是不宜迎雷劫。那天的雷劫忒不是个东西。
尤符兀自感叹完后便又开始搜肠刮肚地想法子安慰他师兄,未待他开口便听殷无崖悠悠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