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半清冷澄澈,一半沉稳儒雅。
这样的人分明该是山下书堂的教书先生,怎麽就上了归元山娶了他娘亲呢?
他爹和他娘感情不睦,这不是修真界的秘辛。
甚至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人言,此夫妇二人时常不是拌嘴就是打。
可江逾白知道他们说的不对。
——他爹娘几个月、甚至两三年都见不上半回,何来的拌嘴?即使见了面也是相顾无言,比旁人还生分。
“逾白,今日你来,可否有事?”
江正初擡头说话,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到近乎疏离。
江逾白恭敬地作揖,硬着头皮道:“想跟您借本书。”
“哪本?”江正初不愿浪费一丝口舌。
江逾白道,“就是您之前撰写过的上古符文编译。”
江正初思量片刻,下巴轻扬,“在你背后,从左数三格二册。”
“多谢您。”
江逾白生硬地道谢,二人一时相对无言,气氛尴尬。
“若是无事你......”
“我便先走了。”
江逾白抢先回道。
于是,父子俩没讲上三言两语就此作别。
“嗯,也好。”
黎纤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但不敢倒头睡。
他怕醒过来,又会回到冷暗的海底。
傻鱼鱼为了保持清醒,把手指尖咬得通红。
这时,江逾白推门而入,见他此举,低喝道。
“饿了就吃东西,今早不是给你带了吃的。”
“我若不回来,你打算把自己吃了不成?”
见人进门,黎纤露出清湛笑脸,“不是,我不饿,困。”
“白白不回来,我不敢睡。”
鱼这声‘白白’,有点嗲有点软,也像根软刺般轻轻戳在心尖,酥酥麻麻。
江逾白轻咳两声,“困也不能睡了。”
他故作严肃道:“从今日起,你就要好好学说话。”
说罢就又模仿起明心峰峰主——一位白胡坠颈的老学究。
他边抚着下巴,边点弄黎纤额头,压着嗓子,“后生,要心无旁骛。”
“心无旁骛地做什麽?”
咻!
一记沉稳女声破门而入。
随之而来的是柄三尺长剑。
话音未落,剑气已至,磅礴似海浪翻涌。
江逾白忙起身拔剑格挡。
长剑如飞鸿,于半空划出弧光,月影般皎亮,寸寸化开汹涌海潮。
这边,岑书妍落座,剑已入鞘,自是也看到了房内瘦小的‘客人’。
她不由暗叹。
还好剑收得及时,打伤儿子事小,伤了旁人可就不好了。
她看向黎纤,鱼也毫不回避,大方坦蕩地让她看。
眸光与面容均干净、纯澈。
江逾白心道:
也就是这傻鱼敢直视他娘,换做别的小辈,早就作揖行礼,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地下。
毕竟没有人敢对高境强者不敬。
世间最高的山是归元山。
这是整个修真界连三岁小儿都知晓的事。
岑家先祖,那个机缘巧合得了口神仙气的厨子,临死之际抽出自己的脊骨,用以燎原火、无尘水萃取又注入毕生灵力而成。
最后以不全之身下葬,为的就是警醒告诫后世,切莫折了归元剑宗的风骨。
这把‘风骨’现如今就在他娘手里。
女人带着剑,游历各处险境除祟。
清乾仙君岑书妍,十七岁前靠南境第一美人的皮相闻名修真界。
在此之后后靠的便是这根祖宗骨头,以及满身高境修为。
北域魔修邪修入侵内陆时,她孤身败退魔修大军三千里。
剑起剑落间,有劈山断海之势。
剑吟之声响彻北域,磅礴的剑气破云沖九天。
自那以后,岑书妍和那把剑都有了名号。
清光满乾坤,山海两界分。
清乾仙君岑书妍,神兵利器山海剑。
归元掌门岑书妍素来忙碌。
镇恶灵、诛邪魔、平战戈。不听戏不看曲,平常唯一的乐子便是练剑,更大的乐子便是看儿子练剑。
今日,岑掌门自进门睨了江逾白一眼,便一直盯着黎纤。显然今天并不想看儿子练剑。
江逾白也谨慎打量他娘,怕他娘对黎纤出手。
他挨打多年早就皮糙肉厚,但鱼可不同,跟凉凉说得那般,嫩的像块糯米糍粑。
江逾白和他爹有三分像,剩下的七分都归他娘。
面若桃花,目似星子。英气与风韵结合得恰到好处,相辅相成。
黎纤天生地养,不懂家人的意义。
但他知晓,眼前是白白重要的人,是给白白生命的人。
他感激亲切白白,也自然感激岑书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