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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泽传令,唤至门中师弟:“宗明。”
宗明师弟快速领命,领上小殿中人,脚踏罡风下山而去。
蜡芯片隅光亮,看似微弱至极,只消一道轻风便可尽数熄灭。
天机长老再度开口:“宗门以西二十里外,三刻之后,怨气……成雾。”
张宗泽转头看向西方,群山青郁,悄无声息。
继而,他一手拿起佩剑。
“宗淩,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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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山,九幽禁地。
钟暮遥与十几名表兄瘫坐在石门外,脸上布满疲累。
他方才废了吃奶的劲,才和这些与他一样、刚刚修炼道法不久的菜鸟表兄们一起,将九幽井中突然冒出的小鬼们解决掉。
此时,钟暮遥刚刚从井中出来,接完道法协会打来的电话,便听见钟南山中忽而震颤的轰鸣声,感觉自己真的要哭了。
他一连做了数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
继而,他站起身来,看向身后的表兄们。
钟暮遥:“有一个非常酷炫的消息,道法协会说,天劫来了。”
“山中封印共有六处阵眼,里面封着长青太爷的神魂与巫族怨气,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守住。”钟暮遥道:“大家分一分,我们跟这天劫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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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山巅,怨气鬼语婉转喑哑,唱彻星台。
黑雾已经将整片云海侵染,一眼望去,万物归于消亡。
比起各地之乱,此时的天劫近处,反而显得十分静和。
方归赈感觉自己的心,被眼前人三言两语捏揉,一时传来轻痛。
“不是不相信你。”方归赈轻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季听奕闻言,像是好哄极了,双眼忽而弯起。
他看向方归赈,口中小心翼翼:“那我现在来了,你还要赶我走吗?我不会捣乱的,我只是想陪你。”
在季听奕的发问下,漫长的沉默中,方归赈的双唇一直紧紧绷着。
他感受着心中无法说明的诸般滋味,轻声道:“阿忆。”
他道:“你不该来的。”
此时整片连绵的云海,被怨气破开了一道缝隙,缝中一片阴暗,更有血色流转。
周围万里之遥,尽皆一片荒凉,由怨气扩散而去。
而比起方归赈,季听奕却好似轻松极了。
他道:“可我若不来,现在就见不到你了。”
方归赈:“你不该来见我,你会让我……心乱。”
“为什麽会心乱?”季听奕问:“我都说了,我不会捣乱的。”
他口吻暧昧极了:“还是说,你超级爱我,已经爱到一看见我,就会心乱了?”
方归赈神情明暗难辨,只看向季听奕含笑的眉眼。
季听奕玩笑道:“可说起来,你还没说过爱我呢。”
方归赈:“现在?”
“现在不行吗?”季听奕问:“你不是打算应劫,再也不回来了吗。你现在不说,我就永远也听不到了。”
方归赈听着季听奕的话,像是有些无可奈何。
他身后九州之怨滚滚滔天,波澜壮阔。
继而,他停顿两秒,像是还不大适应说这种话。
方归赈:“阿忆,我真的很爱你。”
季听奕眼中光粒微闪,问道:“是从很久以前就爱上我了吗?”
方归赈深思片刻,答道:“嗯,很久以前。”
或许是从那些日日都要传教、却一定要回去玉清境的夜晚开始的。
也或许是从得到不周山圣神心的那一刻,无心的天尊发觉,他也有想见的人。
季听奕轻轻笑起:“那你到底要做什麽?可以告诉我吗?”
方归赈:“容家已经花了千年时间,在山中开辟云华小境。我会将所有怨气、与我自己一同封在境中,再由东夷九山为引,从今以后,这天地间的每一缕怨气,都会流转入此间之境,由我承受。”
季听奕:“听起来,好像很简单。”
方归赈:“是很简单,因为所有的一切準备,都已经在数千年间筹备好了,而这数月忙碌,也将开啓九黎壶的条件全都完成。此时天劫之期未到,我强行开啓,九州山河也不会像当年那样,让世人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所有我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
季听奕:“你说所有怨气由你承受,你要如何承受?”
方归赈:“怨气之源,乃人世八苦。我有信心将所有怨气一一接纳,无论付出何等等价、或翻倍的痛苦。”
季听奕嘴边微笑:“便是说,若我挨了一刀,生出了一道怨气,你便愿承受任何可以平複我怨气的代价,甚至更多,哪怕是挨上两刀吗?”
方归赈点头:“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