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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归赈朝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开口,确认道:“你取了梼杌的怨气之后,将它重新封好了吗?”
“都封好了。”蚩尤的口吻有些不解,问道:“其实您不必这麽着急的,此番天劫刚刚开始,应当还要数日时间,才会真正到达山川破损的终末。”
方归赈:“我知道。”
他嗓音轻缓:“可阿忆体内的怨气受天劫影响,已然让他十分痛苦。而且你我準备多时,也不差这几日时间,我不想再拖了。”
“是。”蚩尤:“那现在便只等,您的爱徒从氿泗村取回那最后一道怨气了。”
方归赈:“我们也走吧。”
他轻声道:“回去东夷,云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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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清清的听尘阁内,玄武披着羊毛披肩,站在暖阁的高窗前,正在低眉思索。
整个听尘阁被玄冥结界的界膜包裹,沉浸在黑雾中,像一枚藏在水里的剔透气泡。
不多时,漫天黑雾中渐渐出现两道身影。
身影瞬时而至,没入界膜内部,收力落在院中。
玄武感应到来人,十分意外,大步跑出暖阁,高声喊道:“天狐、三青!你们怎麽回来了?”
季听奕没顾得上答複,转身闪入暖阁。
只剩纪明秋朝玄武迎去:“我们回来取些东西。”
他看了看界膜,问道:“你这结界能维持多久?”
玄武:“几个时辰应当不成问题。”
纪明秋:“好。”
说着,玄武露出不解神情:“你们回来取什麽东西?”
暖阁内,季听奕径直走到窗边。
窗沿上的水仙盆景开得极好,娇嫩白花微微晃动,花蕊鲜亮,与窗外的情景相比,显得甚是明媚。
季听奕站在窗边,贴着墙蹲下,看向暖气片后方靠墙的夹角。
阴影中,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卡在中间,藏得甚是隐蔽。
季听奕伸手进去,指尖用力捏住,将纸包拉了出来。
随即他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将纸包小心拆开。
待纸包完全打开后,其中妥帖包起的明黄色符纸在他手中摊开,朱砂笔画融会贯通,透这一道静穆非凡的符息。
季听奕眼中轻晃,沉默了半晌。
继而,他将符纸叠起,翻掌收好。
他走回院中,看向纪明秋:“按我们说好的,我就不去氿泗村了。”
“嗯。”纪明秋道:“神堂峪中所有事情都已準备妥当,那里有我和陈延安,你不必担心。”
季听奕脸上含笑,看向与之相伴百年的蓬莱上仙。
“谢谢上仙愿意帮我。”
纪明秋神情冷淡,觉得这感谢很没必要。
毕竟他很早就答应过,他是季听奕这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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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棠峪中阴气遮天闭月,气温一降再降。
陈延安立在山头,望着凹谷中的氿泗村,眼里一片郑重。
位于村中老祭台前,豁然开啓的冥府入口,好似一汪可怖的黑潭。
其中阴气流动,勾勒着数百鬼族。
阴兵陈列,像一具具沉在潭底的狰狞腐尸。
山顶,陈延安紧盯下方,双手不自觉紧握,良久一言不发。
就在今日清晨,他突然收到纪明秋的传信。
纪明秋在信中直言,要陈延安配合他与季听奕演一出戏,还一并告知陈延安,鬼族不知收敛,虽钟南山事败,但并不打算放过天劫之机,将在京安再次兴风作浪。
方归赈当时在氿泗村的观音铜像里,察觉到一抹微弱的稚童鬼气,遂猜到其中小鬼,应是当年枉死的祭品。
他将此事告诉纪明秋,两人知晓魂魄在铜像中寄居多年,想来就是当年氿泗村中邪气的根本来源。
稚童年幼枉死,乃是世间最为不仁之道。
就算地府一时不察,可像这样的魂魄,地府竟然多年放任,连一个鬼差都未曾派来寻找,本就是不正常的事。
两人一并猜测,这“邪神”小鬼当年逃过一劫,并未被陈延安的师父发现,多半与鬼族脱不了干系。
陈延安收到信,骇然过后,立即带弟子前来此处查看,以阻止鬼族侵占人间。
果不其然,氿泗村空无一人,已经被鬼族占领,变为一片鬼域。
陈延安知道,他与其余颇负盛名的道法老天师不同,从未经历早年战事。
他在京安盘桓数十年,虽也为京安民衆解决了无数祸端,可与前人相比,其实并没什麽惊世之能。
故而陈延安总觉,自己是承蒙师父不弃,才能执掌白云观。
可时至今日,所有一切已容不得他仔细安排。
这真正来自冥府的鬼族阴兵,他就算是赔上一切,也要阻止鬼族踏出此间山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