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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延安:“在其他的资料中也找一下,除了这本记事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有关祭祀的内容。”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那片刻着“六眼观音”的石板。
明亮灯光下,那本记事上的古怪,让陈延安忽而觉得,若祭祀的传统同那本记事一样是僞造的,那也许他师父驱散的邪气,并非是来自这位氿泗村中供奉的“观音娘娘”。
而是,某些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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氿泗村口,山神之息与上古威能动蕩错乱。
与石板上一般无二的身影,衣衫飘逸绝美,将村子护在身后。
欣婶看着眼前情景,一时震惊极了。
她那年送女儿去村长家参加祭祀,便曾经在村长屋中,见过那石雕。
石雕中的观音样貌不同于每家私藏的铜像,没有一丝生冷,虽然模样模糊了些,但是极为祥和。
欣婶激动至极,一边朝前跑去,一边开口。
“观音娘娘!是观音娘娘来救村子了!”
方归赈闻声回头,见欣婶突然跑来,怕她被乱流击中,手上灵力输送缓了一分。
同时,季听奕从方归赈肩上跳下,停在欣婶身前。
他微微龇牙,将欣婶逼停在原地。
方归赈开口道,朝身后喊道:“别过来。”
欣婶口喘粗气,看着面前的狐貍与青年。
她满脸愤怒:“你到底是什麽人,不许你伤害观音娘娘!”
季听奕气得脑子疼,看着面前的年迈老人,目中尖锐,充满着威慑。
与此同时,方归赈却感受到,与他一同放缓灵力输送的,还有对面被怨气控制的神棠山神。
怨气正中,山神看向愤怒的欣婶,眼中忽而微颤。
山中岁月简单,村民靠山吃山,而这大山有神息养护,日日安乐无忧。
故而神棠山神即使昏沉,山中仍能千年无恙。
只不过,在这无恙中,时长交杂着一位母亲的忏悔,叫山神每每在昏睡中,总会额外分心。
女人有时疯癫、有时哭喊、有时毫无一丝情绪,却总是在哀求。
“求观音娘娘,把小舫还给我。”
怨气乱流中,神棠山神朱唇微开。
她望向那道声音的来源,终于见到了那位虔诚祭拜的忏悔者。
多年苦求中,她一度无法回应那道声音一分一毫。
此时,她在被怨气侵蚀的缝隙中,忽而开口,答複了那道、一位母亲一生的祈求。
神棠山神看着欣婶,声音仍然可怖,只语调带上一丝柔和,说道。
“她不在我这里。”
她此言一出,欣婶与方归赈同时愣住。
此话实属莫名,方归赈瞬间转头看向神棠山神的双目,在那无边的怨恨中,猝然找到了一丝救赎的光亮。
山神柔声继续道:“可她一直神棠峪中,从没有走远过。”
欣婶彻底愣在原地,身形佝偻孱弱,脸上布满凄切。
半晌后,她口中嚅嗫问道:“……您难道是在说……我的小舫吗?”
神棠山神:“抱歉,我无法将她带回你身边……就连这句回答,似乎也已经太晚了。”
欣婶看着面前的山神,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神迹。
她不由自主跪在地上,脸上充满呆滞,却在呆滞中,留下两行连绵的泪水。
随即,欣婶朝前方行礼磕头,如同她一生中无数次顶礼膜拜。
她高声喊道:“观音娘娘!”
整个神棠山域在这声高喊中,忽而静谧下来。
在方归赈眼中,一道极为璀璨的道光,从欣婶身上亮起。
那光一出,便如同被引导一般,朝着村口的神棠山神而去。
人间信仰之力,在此时的怨气中化形而出,如同一道日光,照入漆黑的深夜。
神棠山神在感受到这道信奉的同时,双目再显几分神采。
她方才因无能为力而怨恨,从而生出这漫天怨气,此时却在回应过山民的祈求之后,等到了一丝久违的平静。
怨气渐渐显出几分沉静,停下了翻涌。
柔光阵阵中,山神沐浴在这道光芒中,衣衫一同亮起。
山风忽而温和,带着冬夜的安宁。
局势一朝变化,唯剩九黎壶自转不休,将怨气贪婪吸入。
壶中阵阵呜咽,把这道破雾的日光,显得如同残光一般。
此时风烛之年,一切皆是桑榆暮景。
方归赈开口,朝那道身影唤道:“神棠。”
神棠山神看向方归赈,神情微微动容。
她此时清醒片刻,说道:“您真的来了。”
方归赈严肃道:“我引灵气助你,你试一下,从怨气中脱身。”
神棠山神微微仰头,看向漫天黑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