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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跌跌爬爬,前头那人脚下不稳,扑在车前的大灯範围内。
下一秒,后者手中闪着寒光,便朝前者身上劈去。
关键时刻,一道细微红光朝着那道寒芒飞去。
一枚五帝古币击中邓麟手中的小型斧头,将斧头击飞脱手。
邓麟整条手臂被古币大力带动,朝身后倒去。
方归赈跑到欣婶身旁,将人扶起坐好后,看向欣婶眉宇间的暗色。
随即,他转头望向正在起身的邓麟。
邓麟的天灵两侧盘踞着浓重黑雾,显然已经被怨气影响神智,开始袭击旁人。
季听奕看出邓麟眼中的彻骨恶意,从方归赈怀里跃出,挡在方归赈与欣婶的前面。
下一秒,还没等他做出动作,方才击中邓麟斧头的古币再次出现,朝着邓麟后颈而去。
币身的力道与位置都拿捏极好,一瞬击中邓麟后脑下方的颈神经複杂处。
继而,在古币返回方归赈身边的同时,邓麟双眼一闭,朝着地上缓缓倒去。
季听奕顿了顿,回头看向方归赈。
方归赈解释道:“……死不了。”
季听奕:“嗷。”
方归赈视线下放,看向欣婶眉间暗色。
怨气不停往欣婶的周身彙聚,在混乱勉强的喘息中不断堆积。
此时方归赈与季听奕已经进入怨气之中,耳边同样充斥着衆多老者的阴暗低语。
欣婶虽未开口,也不似邓麟一样癫狂,可她也被黑雾影响,心中一片怨恨。
她怨恨着这幅年迈无用的身体,险些在林中丧命。
也怨恨着一生中所有未尽之事,其中便包括她的女儿。
人间苦难经由一世堆积,所有旧伤一旦在迟暮年华硬生扒开,是根本无法愈合的伤口。
对方归赈来说,他此时耳边低语,比起怨气,更像是一位苍老女人的低声哭诉。
欣婶恐惧着岁月、恐惧着无法控制的身体、恐惧着那些无法再去完成的心愿。
甚至,恐惧着连憧憬都已经无法做到的悲凉。
方归赈心神微动间,一道灵气从他心口出现。
他几乎没有多想,便想将此人身上突然迸发而出的怨气抚平。
可就在这时,季听奕忽而跳起,扑向方归赈的心口。
随着力道传来,方归赈直直后仰,瞬间被撞倒在地。
他下意识擡手,抱稳怀中身影,只见季听奕一爪按在他心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季听奕的眼中,带着浓浓地不解,还有一丝仓皇的后怕。
他知晓此时的方归赈身上,只有从张宗泽那取回的一抹灵力,本就不多。
方归赈此前分了海棠树灵一些,后来帮助裴晴姥姥拖延寿命,又消耗了一些,唯余的那一点,就算能渡得了欣婶此时怨愤,她也很快会被这漫天黑雾再次影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方归赈深吸一口气,两手抱起季听奕,直起身子坐好。
方归赈看向季听奕眼中微颤,心中一时沉下。
他将手搭在季听奕头顶,轻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那样做了。”
呼吸间,季听奕眼中异样渐渐隐去。
它挪动身体,从方归赈身上跳下。
两人冷静下来,一同看向被乱象影响、开始啜泣的欣婶。
一股股黑雾从欣婶身体中涌出,看起来格外渗人。
她已经渐渐与怨气互相依附,既被怨气影响,也源源不断向黑雾供给着。
人在面对怨恨时,反应可能各有不同,有人会发怒发狂,有人会沉入绝望深渊,可归根结底,都是被怨气侵蚀神智的体现。
方归赈回到车上,从包中找出一张安神符,而后趁欣婶不注意时,将符箓贴在她身后。
随即,方归赈将昏睡过去的欣婶、与陷入昏迷的邓麟挪入车内,重新发动引擎。
轿车再次疾驰,不多时,方归赈与季听奕终于远远看见土路尽头的老村。
山神之叹
老村村口,黑雾与车灯交杂,无数人影纷乱不休,闹吵声撕心裂肺。
数名失智的老人在黑雾中发狂,手上举着各类农具与木板。
衆人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伤口,身形也极为孱弱,只靠怨气激发,硬生坚持着。
另一方,十来个身形不一的年轻人,正在将老人们一个一个制服,押送至一辆面包车中。
面包车门边站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他一直等在纷乱外围,负责核对每个上车的老人身份。
不多时,刀疤男察觉到车灯光亮,回身看去。
乱光中,方归赈从车上走下。
刀疤男没想到此时还会有人来这里,将方归赈上下打量,又回头看了看村里的进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