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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奕飞身下落，抱住那人失控坠地的身体。
“师父！”
雨水中，方归赈双眼紧闭，面对叫喊毫无反应。
雨水将他嘴角血痕沖淡，只剩一片恬静的睡颜。
这样的场景，季听奕生出几分错觉，好像那人马上就会苏醒，轻拍他的头顶，叫他不要担心。
水声混沌不休，将一道道喊声阻隔。
季听奕擡手，将手腕内侧送到嘴边，张口便要咬下。
玄武见状，连忙拦住，朝失神的季听奕喊道：“别！他凡人之躯，受不住你的妖血。”
玄武握住季听奕肩膀：“陈延安等人就在门口待命，你带他出去，上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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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手术室外，季听奕满身水痕，静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一道水滴顺着他发间流下，滴落到地面时，发出一声清晰的轻响。
整个走廊空蕩无比，只能听见远处急诊室传来的模糊人声。
走廊白灯下，他全身湿漉，双眼虽然睁着，却一丝神采也没有，很像只被人遗弃在角落的肮髒小猫。
不久前，救护车一路疾驰，将方归赈送到最近的皁仁医院。
玄武为了避嫌，从王府大院出来后，便趁雨返回了听尘阁内。
陈延安费了好一番功夫，将方归赈的入院手续办妥，此时返回季听奕所在的走廊中。
陈延安遥遥看着那人身影，心中微动，停在了拐角处。
陈道长一生斩妖除魔，又是出了名的牛脾气，他自然和张穆如一样，对妖邪深恶痛觉。
可他与张穆如不一样的，便是他有陈延乐那个倒霉弟弟。
陈延乐生前还在时，便与他非常不同，每每出观历练，总喜欢与各路妖族鬼族交好，性格极为洒脱。
那时陈延乐总与他说，六族与人族一样，均有好坏之分，不可一概而论。
可陈延乐偏偏，就死在了封印碧蛟的事件中。
陈延安隐忍多年，逼着自己，不能将陈延乐的死，怪罪在所有妖族头上。
可他虽然说到做到，未迁怒京安妖族一丝一毫，性情却变得极为古怪，总让人觉得很难相处。
彼年死讯传来时，他刚刚做上掌教，每每心痛到极处，却又不能表达出来，生怕让别人知道，白云观的新晋掌教，是个连生死都无法释怀的凡尘中人。
他偶尔会走到小月殿，去看看那人生前居住修炼的殿室，在里面坐上良久。
多年以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
可说到底，他还是有些生气的。
他气陈延乐与妖邪交好，反而却被碧蛟夺去性命。
他还气自己没能拦住那人，也没能及时赶去，在苍茫海边救下那人。
这些年来，小月殿弟子渐渐出观，云游不归。
彼时昌盛繁茂的一脉日渐落寞，只剩一个最不像陈延乐的王霖曦，每日做些打扫清洗的粗活，体内单薄灵力，根本谈不上修为。
陈延安也曾叫王霖曦来问过功课，可他发现王霖曦什麽也不会，被陈延乐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气到最后，当他听说听尘阁的执照被警方扣留后，他将王霖曦唤到了身边。
他想，陈延乐既然如此相信妖族，那他便要与那人赌一赌气，用那人最心爱的徒弟，看看妖族是否真的值得托付。
而陈延安没料到，王霖曦叛变得这麽快，而那狐妖……也将人教得这样好。
文华殿一事，王霖曦破坏万仙阵时的笨拙样子，与陈延乐少时极为相似，让陈延安险些看花了眼。
而津港变故中，他拿到的报告里，一字一句，写明了王霖曦是如何布下万仙阵，将那恶鬼少年困入绝境。
故而，他很难再认为，能将王霖曦教成这样的狐妖……会是所谓的“妖邪”。
陈延安脚步轻缓，走到季听奕跟前。
继而，他一撩道袍，坐在季听奕对面。
“住院手续都办完了。”
季听奕没动。
陈延安：“我刚刚详细问过接诊医生，方归赈胸前的伤如果不感染的话，不会有什麽问题，但他内髒有多处出血，手术之后，可能要好好休养才能恢複。”
季听奕：“好。”
陈延安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手术室：“但一同救回来的田家全，状况很不好，医生说他心髒病发，且毫无求生意识。”
季听奕听到陈延安说起别人的事，再次只字不回。
陈延安见他这幅样子，想了想，感觉自己着实有些难以开口。
可他没什麽办法，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刚刚在急诊处，有患者认出你了，我让弟子暗中看着他，听见他报了警……你先离开这里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