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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钟书远将他一同带上车,刚一出京安地界,便把他随便扔在路边了。”
沧桑老声含笑:“可我看王霖曦被扔下车后,拿出罗盘,朝车离开的方向走去,应是在车上放了追蹤用的东西。”
方归赈:“白云观向各地道法组织、协会,都发出了有关王霖曦失蹤的调查任务。警方也一起行动,朝京安和周围各城市辖区,下发了有关寻找王霖曦的走访调查。钟书远大概是嫌他累赘,把他放了。不过王霖曦处事谨慎,他没想着逃回来,而是跟着那车,应是有目的的。”
蚩尤:“要我告诉他,让他回来吗?”
方归赈想了想,继而摇头道:“不用管他了。”
他道:“钟书远要回钟南山,王霖曦若执意跟着他,也应该会一起回到钟南山。我当时让他暗中探查,他应该不会在钟书远面前走漏风声。等他看到关于他的失蹤调查,也应该会自己回来。反正不管他打算干嘛,你只看着他,别让他出事就好。”
蚩尤:“有关钟南山的事,您不打算告诉您的爱徒吗?”
方归赈:“此事与阿忆无关,且他体内蛊虫还没取出,又被牵扯进了命案……我不喜欢他心事重重,更何况,有关钟南山的秘辛,也绝不能让他知道。”
蚩尤:“那钟南山里到底有什麽东西,对您非常重要?”
方归赈视线悠远,落在远处的枯荷上。
“张穆如生前行差踏错、一生狼藉,是因为他不懂,恶的是人性,而非天地……但试探天道一事,他虽然失败了,可钟家先祖中,有人曾经成功过。”
池塘水面一片温柔,月色初露,静影沉璧。
夜风来时,水面在夜风中缓缓而动,波纹连绵轻慢。
方归赈轻道:“那人触碰到天道一角,由功德馈赠,得到一物,可保钟家永世昌盛。”
“永世昌盛?”蚩尤道:“可钟家没落,眼看便要气尽。”
方归赈:“此物由钟家家主代代相传,钟家没落,只因那位数十年不曾露面的家主,并未将此物传给任何人。”
蚩尤顿了顿,继而,他淡淡道:“权柄诱人,不甘离位的人,自然多的是。”
方归赈目光下移,看向手中九黎壶。
他并未解释,也并未多言,只道:“你也要小心,一定不能让阿忆知道此事。”
蚩尤:“好,我明白。”
“对了。”方归赈道:“还有件事,你想想办法,千万不要忘了。”
蚩尤:“什麽?”
方归赈:“你跟着王霖曦,若他不回来,记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要封书信带回,好叫阿忆安心。”
蚩尤:“……”
上古人皇十分大胆,觉得这位天尊转世,对那小狐貍,有点过于溺爱了。
蚩尤自壶口挤出一个字:“行。”
两人交谈间,声音一直十分轻缓,只要离得稍远一些,就无法听得真切。
可就当蚩尤糟心地说出“行”字时,屋内本该处于安睡的人,嘴角突兀一弯。
季听奕生怕惊动屋外人,连忙扯下嘴角。
可细细看去,他表情微妙,一点也不自然。
季听奕少时与师尊同住玉清境时,自认无忧无虑,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若在师父与人会客时,蹲在房外听见些什麽六族要闻、仙山隐事,他也只当没听见,省得又要被师父考功课。
可这不代表,他身为天狐,那双毛茸茸的狐耳,会跟凡人的耳朵一样难用。
不多时,方归赈结束与蚩尤的谈话。
季听奕连忙拉拉被子,假模假样翻了个身。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轻响过后,他的房门发出响动。
方归赈自门外走进,脚下极缓,穿过厢房外室,最终停在内室的镂花门廊下。
来人并非是察觉到季听奕没有睡着,只是天气渐冷,他院中空调开得很高,怕季听奕反而会踹被子,从而着凉感冒。
屏风一旁,来人遥遥看着床上身影,目光寸寸相缠,脚下却一步未动,未曾逾矩一丝一毫。
方归赈这一世,这幅凡人身体,虽已经与季听奕诸多亲密,可“发乎情,止乎礼”一事,仍然刻在他的骨缝中。
不多时,方归赈离开房间时,细心将房门轻轻掩上。
季听奕平心静气,听着那道脚步声走远。
待方归赈回屋后,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
他看向那人方才站过的地方,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雨气,抿了抿干涸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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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方归赈从浅眠中苏醒时,隐隐听见一曲箫音。
箫音清雅空灵,与演奏者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极不相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