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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你!你救救她!你救救仡沙!你要我死,我可以马上就去死,要我什麽都可以!”
说着,寨黎擡起被碎石割破的手掌,运起一道灵力,朝自己天灵拍去。
方归赈眉心一皱,将一道玄力打出,击中寨黎自我了断的手腕。
继而,他侧头遥看不远处地上只剩一丝呼吸的仡沙,双眼闭起,轻轻摇了摇头。
“我并非推脱,我与你同样不愿。可我不是医者,此番当真无能为力。”
寨黎闻言,知晓方归赈没有骗她。
她在乱石中一路跌跌撞撞,爬回仡沙身边,将仡沙胸前的伤口再次按住。
“仡沙,不要睡,睁开眼。”寨黎混乱道:“我带你去治伤,现代医院那麽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喘息混乱中,仡沙缓缓摇头。
她轻声道:“当、当季前辈,与我说过黄泉之事后……我就一点也不怕死了。”
仡沙此时嗓音,随着容貌一同老去,变得十分喑哑。
红颜半生韶华,一朝枯萎飘零。
她擡起皱纹满载的手,轻轻搭上寨黎的肩膀。
老人声音渐缓,带着迟暮之意。
“季前辈说,自愿前往地府的鬼魂会先到土地庙,拿到通关路引。接、咳咳……接着着入地府,在鬼门关、用路引报道,正式踏上黄泉路……阿黎,我只是、只是比你快一步而已,我就坐在鬼门关外的望乡亭等你……好不好?”
被利刃刺入的剧痛、与面对死亡的不甘,仡沙只字未提。
她只用她全部生命,去换寨黎的一丝醒悟。
无限日光中,寨黎一寸一寸,将手从仡沙的伤口处擡起,转而将人轻轻抱住。
往年海边打闹,两人累时,睡梦中,恍惚也曾如此依偎。
随着肩膀上的手猝然下落,寨黎眉心深皱,五髒六腑痛到痉挛。
随着停下的心跳声,她轻声允道。
“好,那你等我。”
隅中之时
钟南山,孤峰偏房。
一位老人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忽然感觉到一缕异样,缓缓睁开双眼。
他望着面前烛架,看见其中一盏蜡灯猝然熄灭,露出了一丝讶异神情。
老人恍惚半晌,口中喃喃自语:“张穆如死了?这怎麽可能……”
继而,他沉思片刻,起身走到一旁的方桌边。
桌上文房四宝甚是齐全,他握笔蘸墨,书写起来。
经人细细研磨的靛云墨,黑痕当中,含着幽蓝的矿石细闪。
老人将此时的时辰、方位一一写明,而后将手中宣纸叠起,放入一封古朴的老式信封中。
他捏着信,缓缓走到烛架一旁。
老人借着那一排烛光中的火焰,将手上刚刚写好的信点燃。
随即,他手上一松,将信封扔入準备好的火盆中。
火光灼热,将信封与内里的信件一同吞噬。
随着火焰蔓延,封面上遥遥可见的“地府”两字化为一片焦黑,蜷缩后,碎裂成片状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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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港沿海公路上,随着太阳越发高升,车流越来越多。
季听奕跟着寻找仡沙的纸鹤,一路赶到断崖。
早已空无一人的断崖上,只剩乾坤鼎立在崖峰。
随即,季听奕看见他要找的人,躺在一片乱石正中。
血泊蔓延,顺着石缝流入目不可及的深处。
季听奕走到仡沙的尸体近处,看清了仡沙胸口插着的水果刀。
神智微乱间,他脑中回想,是那夜在海边篝火旁,他就是用这把水果刀,随手分了半只梨给仡沙。
那时仡沙曾经说。
“前辈,梨不能分着吃。”
“分梨、分离,意头不好。”
季听奕手上微握,继而,他看向仡沙平静的遗容,心中越来越重。
晌午前夕的光亮,不停将他心中躁郁催化。
季听奕步伐缓慢,走到仡沙身前,蹲下细细查看。
仡沙身上没有其他伤口,胸前刀伤边缘工整。
根据那把水果刀的长度,这一刺直入心肺,可见下手的人,动作又快又狠。
季听奕看着水果刀刺入的方向,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他视线平移,移动到仡沙的脸上。
季听奕见过诸多生离死别,此时的失落,称不上难过。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仡沙到底为什麽要寻死。
他缓缓起身,继而环顾四周,除了乾坤鼎以外,没看到其他任何线索。
几经思量过后,季听奕给张雷鸣打去电话,让张雷鸣带人过来,把仡沙的遗体带回家。
张雷鸣在电话中震惊失声,久久没有回複。
静默中,季听奕又问了一遍:“你听清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