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明秋掏出季听奕此前给玄武的玉简:“这玉清简,虽然你说让玄武收着,但她说她在京安,无需我们担心,便托我给你带回来了。”
季听奕接过玉简,好奇道:“你怎麽知道这是玉清简?”
“色若天青,触手薄凉,云霭氤氲,大道玉简。”纪明秋:“仙书中记载你师父传道颁令时,便是使用此物。”
季听奕点点头,问道:“那你那仙书中,记载此物怎麽用了吗?”
纪明秋顿了顿:“你不会用?”
“不会。”季听奕抿唇一笑:“不过我用这玉清简封存气血,当个报信的工具用,也挺好用的。”
纪明秋一脸“暴殄天物”的神情,不想再和季听奕多说一个字。
继而,他不解道:“你自己在这干嘛呢?”
季听奕表情和缓,静静道。
“太吵了,我想静一静。”
纪明秋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问道:“又压不住了吗?”
季听奕微微敛目,他听着远处烟花巨响,答道。
“嗯,不过你放心,我压得住。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
对于季听奕而言,岁月越是安稳,他体内的九黎怨气就越是沸腾。
对于亘古不变的怨魂而言,尸山血海如何相忘,左不过一道道哭喊,在季听奕每次得享时光安宁时,一次次喧嚣吵闹。
他低声催促:“你赶紧进去吧,别烦我了,记得找仡沙,再给你看看。”
纪明秋一脸欲言又止,随后轻轻摇了摇头,重新发动引擎:“行,那你早点回来。”
随着纪明秋开车离远,土路恢複方才寂寥,只剩不远处的烟花炸裂声,笼罩在整个海湾上,与光亮同频。
季听奕拐进树林,踩着厚厚的落叶,在林中走了许久。
直到烟花燃尽,一切归于寂静,他才找到一颗看起来顺眼些的树,翻身跃上粗壮枝杈。
继而,他躺坐在旁支与主干的夹角中,看向一片混乱、无法仔细分辨的叶冠。
树间轻风作响,声音分外惹人怜爱。
安静仿佛将时间拉长,一寸寸放慢。
树间,季听奕指尖轻撚,握住一枚飞舞的五角落叶。
他将叶子拿到眼前,转着看了一会,放到身上胸前,翻手把一枚玉清简取出。
玉质温润至极,握在指尖,几乎同那人一模一样。
季听奕握着玉简,轻轻阖起双眼。
微风柔软轻抚间,他耳中凄厉尖叫,恍如置身沧海,将他瞬间淹没。
他无法注意到的是,一道轻声脚步,此时默默停在他的树下。
那枚被季听奕放在胸前的落叶,被夜风卷起,飘蕩浮沉后,落入树下来人的手中。
涛声瞬起,将离人的叹息轻轻遮盖。
九黎怨声逐渐喑哑,犹如空叹一般,充满萧瑟的低鸣。
方归赈微微擡头,目中悲欢不明,望着树上身影。
他向来与浮华无关,在这一刻,仿佛连气息都散于天地。
他只是擡手,小心翼翼,将一抹玄力写就的只言片语,轻轻送入季听奕手中玉简。
玉清简发出一阵幽光,一时灿烂炳焕。
前夜季听奕对仡沙说,这世上聪明人很多,很多事不是堪不破,而是不愿堪破。
方归赈望着季听奕孤身一人,犹如油尽灯枯一般,心中一片刺痛。
那人点亮一片盛世烟火,许衆人如梦光景,却仿佛连一粒微光,都未曾沾染他的衣角,将他方寸照亮。
百转千回的不断轮回,也不过指间寥寥,几字赠言。
可此间情长,便连念念不忘,都披着阵阵花香与点点星光。
季听奕沉沦在数千年前的人间炼狱中,神识与体内怨气几经抗衡,一时动蕩不堪。
忽而,他闻得一道熟悉的衣间清冽,神情猝然一动。
他将神识唤回,霎时自树上起身坐起。
周遭空无一人,仿佛什麽也没发生。
空中悄然无声,只剩他的轻声喘息。
唯有落叶乘风,在无人知晓的天地间,飘向一人离开的方向。
蛟啸长鸣
海湾清晨雾起,处处透着静谧。
季听奕与纪明秋带着王霖曦赶在日出前从渔村出发,一起前往张雷鸣特别提到的断崖。
路上,王霖曦因为数日练剑,在后座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季听奕与纪明秋低声交谈,将所有事合计了一遍。
季听奕:“蓬莱还没给你回複,说派谁来管魂蛊这事麽?”
一提这事,纪明秋就很烦:“蓬莱说让我暂为保管。”
季听奕一笑:“你看,你们神族也挺会累傻小子的。”
纪明秋语气波澜不惊:“我回複了,说我不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