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学完玄武的话，将头微微低下，说道：“我知道我接下来的问题有点多余，但这不能省略。”
方归赈心中百转千回，几乎将所有季听奕能问出的问题，细细想了一个遍。
大劫时，他答应过季听奕，眼前人问什麽，他都会答複。
故而，方归赈表情认真，应道。
“嗯，你问吧。”
晚风将方归赈背上的血腥味道扩散开来，在季听奕的鼻腔中，变成一股似有若无的香甜腥气。
季听奕着实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话在嘴边，他却好像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故而，他只是含着笑，问道：“纪明秋许我十二载，我只有这十二载……当然，咱俩也可能明天就吵架分手，但我就这麽久的时间，你还有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夜风中，方归赈指尖微动。
方归赈问：“十二年之后呢，你要去哪里？”
季听奕：“我不告诉你，你也能猜到，不是吗。”
季听奕自觉活了数千年，千篇一律的岁月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十二年后，倘若蓬莱发现，他自然不能让纪明秋替他受罚。
季听奕看着方归赈微微蹙起的眉心：“你别皱眉，你自己看，你是要这十二载，还是现在就走。”
方归赈：“若十二年后，我不放你走呢？”
“你打不过我。”季听奕道：“或者我也有和平点的方法，比如给你弄两朵忘情花尝尝，之类的。”
方归赈默不作声，季听奕托着腮，也不催，只等他慢慢答複。
在季听奕心中，时光的最深处，已经放好了刻定的未来。
他用他永生的无尽岁月，换和方归赈相处十二载。
听起来，倒像是已经赚极了。
月光中，星夜照着两人的发梢。
人间的一切，仿佛都显得虚幻起来。
方归赈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并未耽搁太久，便轻轻问道：“肚子饿吗？”
季听奕：“有一点。”
方归赈：“想吃什麽？”
季听奕：“你还没答我的问题呢。”
方归赈没看那人，只将手中果汁盒放到一旁。
他探手过去，修长的手指，与季听奕没有温度的手纠缠在一起，紧紧交叠。
他看着远处，道：“都好。”
男声浅淡低沉：“十二年也好，多久都好。”
他深吸一口气，徐徐道：“过几天，等文华殿的展览办完，我就要回博物馆继续上班了。你那店面离这不远，不过我看你从不开车，那还是有些距离的。我每天傍晚下班开车接你回来，早上再把你送到店里去，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季听奕缓缓转头，看向方归赈的侧脸。
方归赈感觉到那道视线，问道：“怎麽了？……你是觉得进展太快了吗，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只有十二年，应该留出更多时间相处。”
“倒也不是觉得进展太快。”季听奕摇摇头：“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麽总喜欢捡人回家。”
彼年上古战时，深山空谷中，那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语气，问向面前年幼天狐。
“玉姬求我前往东夷，为战败的九黎万民寻一线生机。你若无事，要不要一起去，而后……随我一同回玉清境。”
时光荏苒，此时的棚户区废墟中，方归赈脸上愣了愣，他目光轻柔，继而道。
“我只捡过你一个人回家。”
声音重叠间，四千七百年的漫漫时光，就像一瞬而过。
季听奕鼻间轻痒，却觉得此时打喷嚏，有些不礼貌。
他晃晃头，抖了抖头发。
继而，他闷声问道：“那现在，回家吗？”
-
机场大楼灯火通明，正值航班忙时，国际航班到达层人头攒动。
一位穿着贵气的中年女人从VIP通道口出来，几位西装革履的人见到她，立刻围过去，登时嘘寒问暖起来。
女人眉眼温和，颇为慈祥，与几人交谈几句，而后一同走向专机托运处。
不久后，一个个大小不一、防护严密的木质箱子由专人推出，转装入负责运送的中型货车。
随后，女人婉拒了几人準备好的酒席，拢了拢耳边的长发。
“真的不了。”女人道：“我好长时间没见我儿子了，趁时间还早，我想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
季听奕两人到家吃完饭，坐到客厅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季听奕手里捏着酒精棉，对着方归赈裸露的背部，轻轻帮身前人重新处理肩上和颈间的伤口。
那道被张宗泽用剑划伤的伤口有几处细小撕裂，好在这道伤口本就不深，脱掉沾满血痕的衣服后，看起来并没有那麽骇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