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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秋:“当年的事,你最好找钟家重新查一遍。”
季听奕:“为什麽要重查?”
纪明秋皱眉不解:“不重查?”
“查它做什麽。”季听奕问:“现在这样不好麽?”
纪明秋边想边道:“不查的话,你我还有玄武,就都是被人利用、蒙在鼓里的棋子了。听尘阁虽然是被钟书远无辜牵连进来的,但玄武的事,一直在对面的算计里,不管是他要借钟家的手处理玄武的事,还是借玄武除掉钟家,都不是什麽好事。”
季听奕云淡风轻地回:“钟书远不是什麽好人,想算计他的人多了。我心里有数,你别操心了。你要是有閑心,可以想想之后带王霖曦去哪里团建。”
纪明秋点到为止,眼见季听奕再次提起团建,面无表情顺着那人开口:“津港。”
季听奕:“……”
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王霖曦,对身旁人问道:“你可真不是人,带王霖曦去津港给陈延乐扫墓烧纸钱?”
“陈延乐的一抹余念留在津港,你我虽然知道,但一直没管。”纪明秋话里有话:“我只是见你最近很喜欢多管閑事,不知是不是你转了性子,喜欢做善事。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出手,帮陈延乐圆了生前余念。”
季听奕闻言,无奈露出笑来:“……上仙既然都看了我的笑话了,就别再用话噎我了。”
纪明秋用余光看向方归赈,那人立在远处,方才字里行间与举手投足中,都与经卷中一模一样。
但纪明秋还是有些疑惑,问道:“方归赈如此前尘尽忘,拥有自己的人生过往,就算相似到极致,与你师父……真的能算作是同一人麽?”
季听奕目光眷恋,又淡得像是月边薄云:“你说的事,我很久以前就曾经想过。”
他微微仰头,看向夏夜霓虹,道:“可我那时思来想去,只觉,这天上地下,不论他怎麽转世,都是我与萧音独欢时,唯一一个,想一同看万家灯火的人。”
另一边,张穆如被人搀扶着,等在张天戌不远处。
他神魂归体不久,脑中仍有轻微眩晕。
可他无法将视线从季听奕身上移开,此时也将那人说话的口型尽收眼底。
季听奕所说的“萧音”两字,让他眼中原本就阴沉的神色,显得更深了些。
张穆如犹记三十年前,他刚入志学之年,第一次下山捉妖,就遭一鲤鱼精暗害,被拖入水中险些溺死。
在水中沉浮的弥留之际中,他除了水面光影,唯一还能感觉到的,就是一股幽幽萧音,透过水面,没入他的耳中。
那时,那吹箫人一边笑骂鲤鱼精扰了他的清净,一边出手,将张穆如从湖中拉上了岸。
张穆如上岸后,眼睛被湖水泡得睁不开,只能勉强看见那人临走时留下的清俊身形。
那身影他记了三十年,便是同眼前的妖族一模一样。
张穆如表面随和,背地却苦修半生,是因亲历生死,不愿再尝当日被妖邪羞辱之耻,也因深念那人救命之恩,想与之看齐,或能更贴近些。
可他没想到,他念了半生的恩人,竟然就是他最深恶痛绝的妖邪。
张穆如强压脑中眩晕,思量起今后出路。
他如此随张天戌回张家,应会被关入龙虎山地牢底层,至少数年光景。
可张天戌的身体,一定撑不了这麽长的时间。
如此一来,他便是与家主之位无缘了。
张穆如思量良久,朝不远处的弟子虚弱开口:“宗泽。”
张宗泽手里捧着那枚被损坏的法印,闻言走到张穆如身边:“师父,可还是头晕难受?”
张穆如轻咳两声,气若游丝讲解道:“我这法印被剑气所伤,需得以我真火重新锻造修複。可若时辰耽搁,又恐伤及根本,你先帮我以先天灵气温养起来。”
张宗泽得到师命不疑有他,随即单手捏印,引出一缕灵气。
就在此时,他突觉自己一侧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
张宗泽暗道不好,却发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了。
张穆如掌中握着摄心符的主符,望向季听奕身旁打坐的玄武,以及倒在地上、失去神智的魇鬼。
他声音暗哑:“宗泽,你便当是报答为师的养育之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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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厅中,邓梅一直忍着没有哭。
她死后数日,尽管一直没有离开小楼附近,却也一直在阳间之外徘徊。
起初变成魇鬼时,邓梅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怨气。
方归赈将她封在阵内,助她驯化己身,帮她一遍遍尝试找回理智,从未说过一字放弃。
可当每次为了维持生存,不得不吞下那些动物心髒时,她又知道以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是不可能再回头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