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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视线移动,睨了一眼刚刚被划破的界膜,问道:“你们刚刚说的,都是为了骗我放松警惕?”
季听奕没了方归赈这个软肋,一改方才那副能屈能伸的样子,他实话实说:“你的确挺好骗的。”
随即,他觉得这麽大声说话有点累,朝着殿前的玄武迈步走去。
玄武望着走近的身影,将来人一点点看清。
她朱唇轻动,有些惊讶:“你是妖族?”
季听奕:“嗯,是。”
玄武细细思量:“你这气息,是上古天狐一脉。”
季听奕噙着笑,脸上没什麽恭敬,嘴还是很甜:“居然能看穿我的真身,不愧是上仙。”
“你乃上古之身,不必一口一个‘上仙’,如此自降身价。”玄武道:“可你身为妖族,为何插手人间事?”
季听奕:“你可以当我閑的。”
他站定在玄武几米外,反问道:“你问我为何插手人间事,那你又为何将精魄炼化,交予凡人手中,任由他们连接此地地下水域,从而改写九州龙脉。”
玄武被他直戳心中怨气郁结之处,脸立刻阴了下来。
她问:“你追到此处,到底是打算做什麽?”
季听奕双眼微眯:“那要取决于,你打算做什麽。”
玄武:“人族欺我、囚我数百年,享此地风水,改朝换代,不亦乐乎。我便要将京安龙脉中流转的灵气,尽数化为我百年而来的怨恨,让此地人族,饱尝反噬之痛。”
沾满怨气的神族,将对人间的憎恶毫不遮掩,尽数发洩在空气之中。
可季听奕听过,并没觉得可怖。
他看着玄武露出恶狠的双眼,语调轻缓,问道:“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麽?”
玄武身影微定,在这个问题上,突然露出一丝落寞。
季听奕非常好奇:“你在得知自己被骗之后,没有将那个男人杀掉吗?”
玄武的神色一时悠长起来,女声微凉,沙沙斑驳。
“他设计将我引来此处,在此处提前布好了天岩阵,我骤失精魄,又久居人间,被阵法压制,没能亲手杀了他。”
“可惜了。”季听奕道:“这麽多年过去,他也肯定早死了。”
玄武一声哼笑:“我虽没能杀了他,但我震碎了他一道天魂,他就算活着,也会如癡傻小儿,再也不可能完成他想完成的宏图伟业。”
季听奕算了算:“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你吃亏。”
玄武听出季听奕话中的意思:“你是在同我计算得失,想让我怨气纾解,好放过京安的凡人吗?”
“不行吗?”季听奕被识破,也没慌张:“我的确不想跟你掰手腕,我知道我不一定能赢。”
玄武将他上下打量,随后轻笑。
“你三魂皆失,若不是体内寄存先圣灵气,又靠父母战死所得的天地功德庇佑,随时都有可能飞灰烟灭。此时心脉受损,连幻化玉清剑都如强弩之末,甚至比刚才那个隐含灵气的凡人都不如。”
她道:“也许你不该把刚才那人推出去,看在你身份也算尊贵的份上,我兴许,能让他给你收个尸。”
季听奕唇边凝起似有若无的笑意:“这就不必了吧,我还不一定会输呢。”
玄武若有所思:“你强行救他出去,莫非,你并非完全骗我,真的喜欢男人?”
季听奕一笑:“神族也这麽八卦吗?”
“他刚说,他亦心悦于你。”玄武问:“你可曾会想,等他看到你的尸体,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
“那是他骗你的,傻女人。”季听奕:“我跟他认识不过两天,熟人都算不上。”
玄武细细考量,轻道:“是吗……”
季听奕声音爽朗:“就算他真的对我一见钟情,我此番将他一人留在世间,算我负他。”
“可他不是也说了吗,负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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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归赈站在空无一人的文华门下,眼前一片怨气攒动的黑雾,将他隔绝在外。
远处灯火明亮,都市霓虹炽热,一派辉煌之象。
与这昏暗的重重宫禁相比,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方归赈右手缓缓移动,动作顿挫间,尽管十分艰难,仍然移动到了下摆位置。
他指尖轻并,而后将那张定身符从自己身上揭下。
他将符箓拿到身前,看着上面的朱砂痕迹。
季听奕虽然为人跳脱,又热衷搞事,但他画出的符,看起来十分清逸。
朱红笔划看似纤弱,却甚为有力,其中每一处转折,都运转得恰到好处。
方归赈将手上已经失效的符箓对折,收进口袋中。
随着他的动作,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在此时突然钝痛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