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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奕随方归赈一同穿过棚户区,此时小巷中有零星路人,看起来与夜间的鬼域相差甚远。
方归赈带着季听奕走到二环主路边,给他指了地铁和车站的方向后,骑着自行车赶去上班。
季听奕站在原地,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
他有些没来由的失落,可归根结底,方归赈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在经历过诡异吓人的奇怪事件后,总归要回到属于他的朗朗人间。
季听奕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本来应该多叮嘱方归赈一些事情。
可他又觉得,与其让方归赈多加小心,不如自己在今天之内,就把这个位于后者隔壁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他掏出手机,给纪明秋打了个电话,而后朝着地铁方向溜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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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归赈骑车拐入鼓楼小街后,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他在路边停下,接起了母亲的越洋电话。
母子两人照例寒暄过后,方归赈站在人声熙攘的小街一畔,对他的母亲缓声道:“对了。”
“妈,我把咱家的山鬼花钱,送给了一个人。”
方母听清后,在电话那头愣了片刻。
方归赈手中的山鬼花钱,原是他母亲家祖传的。
他那时说机缘巧合,是因为他觉得,大概投胎也算是一种机缘。
方母很好奇:“你送给了什麽人?”
方归赈想到季听奕,莫名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收敛笑意,回答道:“一个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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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海边的小新开胡同前,一家古香古色的风水小店,坐落在胡同口的西南角。
店门正上的木质匾额,刻着浑厚有力的三个大字,听尘阁。
从干净的玻璃窗望进去,里面装修淡雅,香木绿植错落有致。
仔细观察,更能看出所有家具排列皆按五行划分方位,甚是专业。
只不过,此时古朴的店门上,贴着两张明晃晃的封条,倒是十分不搭。
季听奕从后门走进店内时,纪明秋已经坐在茶室里,把茶都泡好了。
屋内除了穿着西服一丝不茍的纪明秋外,茶桌旁还坐着一位娃娃脸的年轻人。
季听奕推门见到生面孔,也没拘谨,朝两人擡了擡手:“早。”
纪明秋看见季听奕身上诸多纱布,以及明显很不合身的衣服,不可思议地问:“你昨晚都干嘛了?”
季听奕走到垃圾桶边,一边拆绷带,一边没心没肺道:“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我娶老婆了,一晚没回家,到家先被查岗。”
纪明秋:“……”
纪明秋觉得自己迟早会忍不住,给季听奕宰了。
季听奕完全能料到纪明秋现在的心理活动,老神在在地念叨:“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跟蓬莱没法交代。”
杀气浅薄弥漫的房间,娃娃脸青年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
季听奕将小臂上的绷带完整取下,纱布上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他皮肤上的伤,却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细痕。
纪明秋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这一身的伤怎麽来的?”
季听奕继续拆绷带:“你先说说,这小可爱是哪来的?”
他说着说着,手上一停,看向纪明秋与他身边的娃娃脸青年:“这不会是你早年在人间欠了风流债,带回来的私生子吧?”
娃娃脸青年闻言嘴唇微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来表达自己的出身和清白。
当王霖曦一开始得知陈延安要把他托付给季听奕时,他对这位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大神充满憧憬。
在他心中,季听奕应当是一位身着白衣、仙风道骨的当代大师。
可不料,他见到这位偶像的第一眼,就是偶像彻夜不归、浑身绷带的倒霉样。
王霖曦面色着急,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是白云观的人,师叔让我跟着您,跟您学习道法。”
季听奕愣了几秒。
“啊?”
纪明秋看了看茶杯的水面,觉得有点头疼:“他就是陈延安让我帮忙保管的‘东西’。”
季听奕看了看纪明秋,又看了看娃娃脸……而后又看了看纪明秋:“你已经答应陈延安了?”
纪明秋:“嗯。”
季听奕:“……”
季听奕暴走:“你大脑门让陈延安贴摄心符了?我店都被封了,拿什麽养徒弟?男孩这麽大最能吃了,你不知道吗?”
纪明秋波澜不惊:“就六个月。陈延安说你带他半年,半年以后,他想办法把你的执照拿回来。”
季听奕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他闻言思考了几秒,缓了缓,把目光慢慢移向一旁的王霖曦。
王霖曦在季听奕此时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股很难形容的探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