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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契!
那个混账东西,居然偷偷解契了!
白日才刚结契,晚上就解契!
谁允许卫青檀那麽做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
苍云秋面色一沉,解契带来的反噬,令他气血翻涌,喉咙隐隐有丝腥甜。
额间原本殷红如血的三条红印,忽明忽暗,预示着主人的灵力在逐渐溃散。
“师弟,你看起来不太好啊。”褚师玄英虚浮空中,面露关切地道,“听师兄一句劝,现在回头为时不晚,师兄可以当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只不过——”顿了顿,他的声音沉了两分,望着面色泛白的师弟,心知肚明发生了何事,可表面依旧怜悯关切,“只不过,那孩子确实不能再留在山上了。”
苍云秋问:“师兄打算杀了他?”
“不,毕竟他年纪尚轻,涉世未深,一时走错了路,倒也罪不至死。”褚师玄英道,“我此前已然问过他,可愿同栏玉结为道侣,他并未答应。”
“既然如此,那便送回天音阁,从此后他无论同谁在一起,都与问剑宗无关,与栏玉无关,与师弟你更是毫无关系。”
苍云秋摇了摇头。
外面风雪更大,雪花飞舞,落在浅淡的长睫上,似结出了一层霜花。
寒风呼啸,风刃如刀。
“他是我的徒弟。”苍云秋道。
“师兄,他也是我的道侣。”苍云秋又道。
褚师玄英面露惊诧,随即浓眉蹙紧,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顿沉,“你既这般执迷不悟,作为师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毁道心,跌落凡尘。”
“云秋,你还记得这个麽?”玄衣青年两手结印,召唤出了法器,通体流光璀璨,灵力溢散,“此乃先师留下的法器宝塔,塔中乃祝融之火,你本体为神木,而火能焚木。你确定不改麽?”
苍云秋微微蹙眉,倒是从未想过先师居然将宝塔赠给了大师兄,他原本以为宝塔随先师而去。
如今看来,想必是师尊他老人家生前就曾预想到,将来有一天苍云秋会动情,并因情离经叛道,枉顾师兄的劝诫。遂留此宝塔,意图约束管教。
“怕了麽?”褚师玄英轻声道,“师兄并不想伤你,只要你肯低头认错,说你不该动情,师兄就会亲自断了你的情根,助你重修无情道。”他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依旧跟素日一样,对苍云秋百般怜惜偏爱,“云秋,师兄不会害你,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绝不会。你要相信师兄。”
可苍云秋的回答却令褚师玄英无比失望。
“师兄,或许我不应动情,但动情到卫青檀身上,我不后悔,更不觉得这是错的。”
———
烛火摇曳。
卫青檀静静躺在床榻上,脸上盖着师尊一针一线给他绣的红盖头。
身旁整齐排列着师尊送的命剑,义母送的小金锁,大师兄送的暗器手钏,柳叶飞刀,薛师兄送的凤翎,少祭官送他的黄符,他刚开始只当是普通的符,还曾经拿去救人,甚至换灵石,自从知晓是用玄羽的血所画,他就不舍得用了,一直都很宝贝地珍藏起来。
还有温罗送他的几样法器,全部都拿了出来。
卫青檀希望自己离开后,这些东西都能回到那些人的手里,只当是给他们留下的一点念想。
卫青檀清晰无比地感知到,生机在一点点地从这具身躯中消散。
本来想着给师尊留封遗书,或者再为师尊做点什麽,像以前当乖乖徒弟那会儿一样,收拾一下寝殿,擦擦地板,整理师尊看过的书,或者给师尊养的花浇浇水。
可是已经做不到了。
仅剩的力气,方才都用来抹干净额头上,还有淋在地板和石柱上的血迹了。
郁离剑约莫是觉得主人拿他自戕了,沾了他的血后,剑身瞬间就结出了一层寒冰,将利刃封住,卫青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血色冰霜融化,用手帕擦拭干净,他不想被师尊知道,用来斩断他和师尊之间道侣契的,居然是师尊送他的法器——否则师尊肯定要生气的。
兴许会把郁离剑毁掉。
师尊就是这样,很霸道。一丝一毫都不準许他受伤。
外面风声更大,落雪簌簌从半掩的窗户中飘落进来,寒风冷冽。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就听见外头传来轰鸣声,似乎是结界被破,紧接着就是错乱的人声和脚步声。
卫青檀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麽,尝试着起身,可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了——他已经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如今神魂还迟迟没有离去,就是在挣扎着等师尊回来。
他答应过的。要等师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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