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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苍云秋坚信,自己从小教养出的徒儿,纵然性格上并非尽善尽美,但总归心性不坏。
决计行不出欺师灭祖之事。
因此不管旁人说什麽,苍云秋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会尽好师尊之责。
“多谢师兄提醒,我未有一日忘却此事。”苍云秋神情淡漠,顿了顿,又接着道,“但陆北辰是我亲手教养长大,若来日他有任何行差踏错,他若担不起,自有我这位师尊替他承担,劳师兄挂心了。”
金石峰峰主知道自己劝不动他,闻听此言叹了口气,然后喝起茶来,不再多言。
苍云秋早已想好了措辞,便向衆人解释,那个孩子只是意外出现在弟子们试炼时的秘境之中,因缘巧合之下,跟自己的徒弟互换了身份。
更重要的是,此事自己早就知情,并默许了,因此并不算冒充他人。
“劳诸位师兄,还有师妹漏夜前来,今夜之事,皆是我思虑不周所致,在此向各位赔罪。”苍云秋起身,拱手致歉。
既然苍云秋都这麽说了,其余人也不好多说什麽,毕竟是翠微峰的家事,人家当师尊的都不在意,他们这些师叔伯也不好插手,纷纷起身离去。
待大殿之中只剩苍云秋和褚师玄英之后,苍云秋的神情才骤然变了,也不跟褚师玄英行礼,直接转身要走。
“我让你走了麽?”褚师玄英起身,面色骤沉,声音也冷冰冰的,“你可敢随我去一个地方?”
苍云秋脚下一顿,回眸望了过去,薄唇微抿。
二人来到了供奉问剑宗历代宗主灵位的仙祠。
褚师玄英点燃了三柱香,恭恭敬敬上了香后,才沉声问:“苍云秋,我且问你,我是不是你师兄?”
“是。”
褚师玄英又问:“那这里是什麽地方?”
苍云秋不假思索地答:“仙祠。”
“那你可知,这是谁的灵位?”褚师玄英擡手指向神台。
苍云秋未言,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袍一掀,直接利索跪地。
见他跪下了,褚师玄英神情变了变,片刻后,也并肩同他跪在一处。
自顾自地念了起来:“我从小就很偏爱你,几个师兄弟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虽然你性格冷,沉默寡言,总是喜欢独处,不愿和人多讲话。那时山上的弟子都觉得你性格古怪,一来二去也都不愿意亲近你,而你也一直没什麽朋友。”
“师尊那时说,我是首座弟子,要看顾好你们几个小的,尤其是你,你最特别,因为你本身并非凡人,师尊早就告诉我了。”
苍云秋眼里微光闪烁,不禁侧首望了过去,就看见师兄的俊脸在仙祠昏黄的光影里,显得半明半昧,看不真切。供奉灵牌的神台静穆至极,一道道灵位如同先祖们留下来的圭臬,警示着师门后代。
“正因你是神木化身,极清极净,不通情窍,却又不知何故,降临人世。师尊说,恐你被世间红尘污浊之气所染,让我时时守着你,护着你。我都照做了。这些年来师兄对你可有半点苛待?”
苍云秋:“未曾苛待。”
话到此处,褚师玄英还微微一笑,问道:“师兄待你不好麽?”
“好。”苍云秋依旧不假思索。
“那为何隐瞒师兄?”褚师玄英又问,“你我是同门师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你居然会为了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晚辈,就同我争执不休。你是在埋怨我,为何擅闯翠微峰,不知会你一声,就破开结界,放了里面的人出来。然后平白毁了今晚的生辰宴,让所有人都不开心了。尤其是他,对麽?”
苍云秋神情一变,刚道了句“师兄”,就被打断了,褚师玄英摇了摇头,非常痛心地道:“你知道我当时破开结界,发现里面躺着的人,心中是何等滋味麽?卫青檀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人调包了,此事蹊跷,恐有阴谋,你是这般想的,对吧?”
“把人留在身边,按兵不动,也是想以你自身为饵,引出幕后黑手,谁曾想朝夕相处之下,你竟对他生出了情。不舍得伤他分毫,甚至为了他而把自己真正的徒弟关在石洞里,连师兄都要隐瞒。”褚师玄英一副非常难过的样子,“你在防备我,对麽?”
苍云秋自知理亏,在这件事上,他本该和师兄提前言明,但正如同师兄所言。
最开始他就是存了以身为饵的念头,认为区区一个小孩子,根本掀不起什麽风浪,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后来慢慢地,他就对这个孩子生出了情,师徒情也好,旁的情也罢,他确确实实到了后面,一点点都不舍得伤害这个孩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