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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刺骨阴寒才消然殆尽。
“你刚刚捧着的,是先师的灵牌,也是他老人家的心髒。”温罗解释道,“这里的每一块灵牌,都是历代天司之主的心髒所化。他们死后,身躯会被投入审判台上的天刑柱之中,化作一道用来禁锢受刑者灵力的符文。而心髒则是会被取出来,安置于此。”
顿了顿,他回眸瞥了卫青檀一眼,“你刚刚差点摔着师祖,还不赔礼道歉?”
卫青檀惊愣,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不受控制地拱手弯腰,沖着灵牌鞠了一躬。等再起身时,又听见温罗道:“将来我死后,心髒也会出现在这里。”
“你要多来看看我。”他的语气冷冷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陪我说说话。”
卫青檀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对着心髒化作的灵牌,自言自语,那会是怎麽样一副惊悚的画面!
更何况,他没打算认亲,更没打算留在天司啊。
他本来就是个冒牌货,一路走来既享受到了原主的身份,给他带来的福利——大师兄的偏宠,当然也承担了一些本不该他承受的磋磨。
大概算是福祸相抵。
但在认亲这事上,卫青檀万万不能代替原主认,否则来日等原主回来了,只怕要恨死他了。
“看你的表情似乎很不愿意?”温罗问,“你是舍不得自由身,还是舍不下那些年轻人?”
“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继承人,来接替天司之主的位置,那你或许找错了人。”卫青檀道,“我没有能力接管天司,而且,至今为止我也不明白,天司到底因何而存在,难道只是为了为难玄门八家麽?既然祖师爷早就料到,八家后代会出歪苗,譬如越清流,李寒江之辈,那为何天司不及早干预,任由他们长歪,以至于养成了如今这般德行?”
“天司的职责,只在监管,而无教养,八家怎麽教育子弟,又任命谁接任宗主之位,天司无须干涉,只要确保八家之间,相安无事即可。”温罗道,“若是有谁家出了祸源,天司自当秉承使命,加以惩治,以防八家之间自相残杀。除此之外,守护苍生是仙门之事,与天司无关。”
也就是说,天司就相当于是诏狱,祖师爷相当于是皇帝,而玄门八家,乃至于依附于八家的宗门家族,就是官员。
高官有罪,皇帝下诏问罪命诏狱捉拿。
所谓的秉承使命,也都是秉承祖师爷的遗训。
就像诏狱只为皇帝问罪官员服务,并不为其他官员或是百姓效命。
与其说天司淩驾于玄门之上,或者是和玄门同一阵营,不如说是牵制。
以天司来牵制玄门八家,从而维系玄门之间的和平,只有玄门之间和平了,那百姓才会有好日子过。
否则一天到晚打打杀杀,宗门之间为了争夺地界,法器灵宝,甚至是机缘,而大打出手。死伤无数的何止是修士,苦到最后还是无辜的百姓。
卫青檀大概是明白了一些。
怪不得天司一天到晚只盯着玄门八家,原来是这麽回事。
“可仙寮又怎麽说?”卫青檀问,“越清流临死前说过,仙寮是自在观奉了天司之命建立起来的。纵然天司并无职责管百姓的死活,难道就纵容仙寮弟子肆意抓走凡人,甚至是……是当作炉鼎,以供取乐和修炼?”
“仙寮确实是我命越清流建立起来的,但初衷并非是奴役百姓,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监管玄门而已。”温罗解释道,“仙寮所抓的犯人,多是一些穷|兇|极|恶之徒。既是修真界,少不了一些恩怨情仇,若每个修士都仗着自己修为高,而肆意屠城或者灭族,闹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到时候苦的还是无辜的凡人。”
毕竟凡人没什麽自保之力。
如果真的放纵,那修真者杀凡人就跟玩一样,说屠就屠,说灭就灭,人命如草芥蜉蝣,不值一钱了。
“警醒而已。”温罗依旧面无表情,曲指漫不经心地轻点轮椅扶手,“我不能离开天司,有些事也是吩咐底下的人去做。此前倒是被越清流那个狗东西给蒙骗了。但据我所知,仙寮这些年并非一味行恶,也是做了一些福泽百姓之事。”
事情确实如此。
越清流这些年也不全然行恶,到底是正道弟子出身,对属地百姓好得没话讲。
从来就没听说有谁敢在自在观地界寻仇,动不动血洗一个宗门,或者是屠戮一座城池。
从未听说。
他建立的仙寮年年都不知道除了多少害人的妖鬼邪祟。卫青檀之前在蜀中转悠过,在荒郊野岭睡大觉,从未遇见什麽邪祟。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面对修真者并未表现出任何惶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