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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坍塌的前一刻,越清流将无双月带走了。
二人藏身在阴暗的山洞里,像两个亡命天涯的罪人。越清流知道昨夜之事迟早要被师门知道,他依旧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但才杀过人的快意,像酒精一样麻痹住了他的神经,以至于他惊恐之余,又莫名的兴奋,既害怕又无比期待。
越清流应该还是想挽回师弟的心,或许在他看来,他已经什麽都没有了,唯一能抓住的,也只有师弟。
若是连师弟都离开了他,他就真的彻底一无所有!
“师兄不会伤害你的。”
“师兄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你不要怕,师兄还会像以前一样保护你,对你好。”
……
“师兄最近又看了很多菜谱,我知道你喜欢吃清炒嫩嫩的菜心,厌恶吃各种豆子和蘑菇,你吃桂圆会肚子疼,不喜欢红枣……我都知道。”
“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就算一无所有了,我也会竭尽所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越清流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手里揽着被他封了灵力,还禁锢住的无双月,让他舒服地枕在自己腿上。一边梳理师弟乌黑的长发,一边轻声畅想未来。他未来的所有规划里,通通都有无双月,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无双月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又或许连越清流也不清楚罢,他在无形中把无双月当成了自己,假象中的自己。
一个在师兄温柔关怀下长大成人,并且非常出色,风光霁月,被所有人欣赏喜欢的“越清流”。
可真当幻想成真了,越清流欣喜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生出了嫉妒。
凭什麽无双月被喜欢,而自己被厌恶?
很快他就被无双月的一句话打回了现实:“收手罢,不要一错再错!”
“错?呵,你居然说我错?”越清流冷笑,“你怕不是忘了,是谁造了你,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但此刻的越清流对无双月尚有耐心。
可耐心也终有消磨殆尽的一日。
越清流带着无双月逃亡,前前后后历经了多次师门围堵。在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中,逐渐迷失自我,杀意化作鲜血一般的薄雾,笼罩在他周身。
逃不是出路,越清流终究还是杀回了师门。
不顾无双月痛苦的哀求和厉斥,越清流在幻阵中悄无声息,就结束了师长的性命。
当昔日恩师瞳孔泛白,满面难以置信,却又如山一般轰然倒塌之时,越清流还下意识扑跪过去,稳稳将人扣在怀里。
感受着师长的生机逐渐消散,躯体逐渐变得冰冷,鲜血在脚下肆意流淌,耳边是无双月凄厉的哭声,越清流原本癫狂的神情,短暂地闪现过一丝迷茫——他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可事已至此,根本回不了头了。
越清流把怀里冷掉的尸体,慢慢推了出去,摆出了盘腿打坐的姿势。
随后就拉起一旁的无双月,跪在尸体的面前。
鲜血早已染红了越清流身上的道袍,素白的宽袖此刻比嫁衣还鲜红。
跪下之后,还下意识整理了一番衣着——君子正衣冠。
这是自小就被要求做的事。
他的道袍从来没像今日这样乱过,也从来没像今日这般豔丽过。几乎是押着无双月,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三叩首。
“一叩首,谢师恩。”
“二叩首,送恩师。”
“三叩首,结契成。”
越清流起身,跪着把无双月拉过来,跟自己面对面,握着他的手臂,正色道:“师长不在了,以后自在观由师兄说了算,师兄会对你好的!”
无双月已经悲恸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此刻被越清流强迫着套上了一身红衣,不是鲜血染红,而是从人间买来的婚服。
明明是道士,也是男人。
越清流非得在他头上套了个金光灿灿,坠满流苏的发冠,流光璀璨,豔丽无比。
“笑一笑……”越清流像从前一样逗他,轻轻撩撩师弟的下巴,盼他也像以前一样,沖自己扬起笑脸,然后甜甜糯糯喊一声师兄。
可无双月却泪眼含恨,字字泣血:“越清流,你让我觉得恶心!”
“……”
越清流沉默了片刻,随后轻浮笑了起来,用染血的手指,给无双月惨白一片的面容,添上几抹豔丽的红,胭脂一般覆在他的嘴唇上。
卫青檀想躲,却怎麽都躲不开。
甚至都能感受到越清流指尖的冰冷,以及鲜血的黏腻,也感受到血腥气在自己的喉咙里翻涌。
但最终吐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无双月。
硬生生被越清流折辱地呕出了血。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在继续折磨无双月的基础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