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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眼前的画面有多大程度受到了幻境的扭曲,但他更倾向于,这或许真是那人的切身经历,因为在初遇同行的那段时间,乌望好像的确很不喜欢做任何有受伤风险的事,唯一一次铤而走险,可能也就是生挖他的心髒——
眼前忽然一亮。
如果换在平时,习惯了和光明作伴的扶光根本不会在意这点亮度上的变动,但这一次,再度被扯入主视角的他近乎本能地闭紧了眼睛,才从那种被光扎伤双眼的疼痛中缓过来。
缓缓睁开眼睛的过程中,某些细碎的画面从他脑海中一一掠过,几乎都是乌望直视光后闭上双眼,随后又侧开视线的。
从前不曾注意,是因为对方的神情实在是太过自然,没有展露出丝毫痛感,哪怕偶有皱眉,也只是平淡轻微的表情变化,和正常人被闪了下眼睛毫无差别。
唯一一次表现得异常明显,可能还是乌望装狗的那会,他强行使用晦朔炸开“地狱”,对方的确因为强光而捂着眼睛趴在地上呜呜了一会,但谁会怀疑一条狗的反应……哪怕是后来知晓对方装狗的真相,他也只觉得那是浮夸的演戏,没想过会是……真的有那麽疼?
……那刚刚在门边,乌望为什麽看着他的法器,没有挪开视线?
他在朦胧间沉思着,依稀听见有人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大概是现实中的乌望发觉他的异样,在尝试唤醒他。
但扶光看了眼周围熟悉的场面,几乎没什麽犹豫地继续放任自己更深地陷入幻境——
……………
这是一个老式的地铁车站。
无望半跪在地上,平複自己的呼吸,身边是三四个堆垒在一起的NPC,胸口被他一剑贯穿,钉在地面。
“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波怪物。”扶光逗弄着指尖的晦朔,将自己身上的暗伤一一逆转,“你接下来準备做什麽?休息,还是接着下副本?”
…………
这一段记忆,扶光非常熟悉。
接下来就该是他的天赋预视被动触发,“看见”前一秒还好好的无望骤然发难,下一秒就以手为爪,狠狠贯穿他的胸口。
他倒不至于盲信预视,二话不说就动手反击,只不动声色地抓住游来游去的晦朔,绷紧了身体。
然后,事情就像他预视的那样发展了——半跪在地的无望蓦然抛开长剑,反手为爪,合身攻来。他抖出锁链反击,却因为锁链不允许他下杀手而落后一步,只将无望打得重伤,自己也丢了心髒。
他后来一直想不明白,无望好好地为什麽要攻击他,难道他的心髒对无望来说有什麽价值?
直到这一刻,他跟随着无望的视角,从半跪在地,低头喘息,再到擡起头颅,侧目回视。
透过毫无缝隙的面具,他“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团巨大的,笼罩着黑雾的光团,混沌且不祥地翻涌着各种情绪。
一些久经沉澱的情绪裹覆在黑雾的更深层,也有一些崭新的情绪,以浓郁扎眼的色泽流溢在黑雾之外。
是代表着疑虑和防备的狞紫,还有充满着杀意、越发鲜亮的血红。
无望的动作顿了一下,并没有因此立刻行动,而是无声地调整了人造躯壳的视觉,忽略了那团充满敌意的光团,视线再度穿透面具,扫描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同伴每一寸肌肉的变动。
他看见了对面的人擡手攥住晦朔,是同行期间每一次发起进攻的前兆;浑身绷紧的肌肉,意味着对方将毫无保留地动手。
于是,他们几乎同时出手,先后负伤,并笃定地认为是对方动杀心在前,自己反击在后——
“扶光!”
乌望烦躁地一手揪住靠睡在椅子上的人的衣领,差点没把那两片可怜的布料扯碎:“醒——你醒了?”
乌望飞快丢开扯皱的衣领,跟丢什麽垃圾似的:“多少年没睡过觉?喊你还不舍得醒?”
换成以往,扶光早阴阳回去了,但这会儿嘴一张,话忽然有点说不出口,主要是好像少了几分保持敌意的底气:“……我陷入幻境,你不顺手捅刀,还想叫醒我?”
乌望:“?”
怎麽感觉这人眼神有点怪……算了。
乌望不耐地踹开房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进攻计划都走完一轮了,人死了大半,颜洄不知道用什麽法子回溯了时间,现在状态——”
扶光迅速起身:“在哪?把他们都带过来。”
“还用你提醒?”乌望靠在门边,指了指对面他的房间,“对着那儿用晦朔,最好能多往前倒一倒时间,给我倒出个新屋子,免得我今晚还得留宿。”
本来还因为误解有些底气削减的扶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