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放下手,再度扫视了一圈周围。
暴力破碎过的玻璃窗,满地横躺的怪物尸体……这应该是在某个副本中。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片反光,他掸眼去看,瞅见一枚金色的怀表正躺在人群中央的圆桌上。
“什麽意思?这不就是块怀表吗?什麽黑色灯塔……嘶,等等,这什麽‘黑色灯塔’,跟‘黑塔副本’什麽关系?”
“不知道,信上没说。可能时间匆忙,只来得及传出这麽多消息。”
话音落下,眼前的场景一花。
髒乱的会议室变成一间冷灰色的大型实验室,实验室中央伫立着一个将近三立方米的金属舱,三不五时洩露出闷闷的响动。
一位军装女士站在金属舱前,神色微妙地盯了几秒,又环视一圈各自在操作台前忙碌的研究员们,最终看向身边的负责人:“你们说打算让这块怀表生命体化?怎麽化?把它做成一台机器人,安装AI程序吗?”
“不不不,”负责人烦恼地揉了下杂乱的头发,字斟句酌,“你可能无法相信,但这块怀表——它本身就荷载着极其庞大的意识洪流!”
“根本不需要AI,只要我们能设法弄明白一块金属是如何承载意识的,就能想办法把那股意识洪流拧成一个完整的意识,再给它赋予一个躯壳——”
“上帝啊!”忙碌的研究员们忽然纷纷发出惊呼,“快看!那块怀表刚刚在粒子束的攻击下自动变换形态了!”
“这是什麽?看起来像什麽东西的碎片……”
“是之前提到过的什麽黑塔碎片吗?”
“等等,都看下回放,刚刚它转变的时候,碎片体表好像流动过几道光带,看着像不像……芯片?”
扶光不由地靠近了几分,视线刚落向这些研究员面前的仪器,画面再度切换。
眼前一片漆黑。
原本还能自由活动的身体僵滞难行,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泡在一潭冰水中,耳畔只有机械的嗡鸣和水体更替时的汩汩响动。
有什麽声音隔着水体、隔着这片黑暗闷闷地传进来:
“……别说什麽‘就快成功了’!!这实验就是个错误!——不,不,从一开始,那个士兵就不该把这个黑塔碎片送回基地……你看看接触过这黑塔碎片的人都变成什麽样了?!”
“当年在会议室里的人,全疯了……我们这个研究所,上上下下换了多少轮人!全都是被这东西害的!”
“咚!”
盛着水体的器皿被人从外面重重敲了一下。扶光不受控制地忽然蜷缩了一下身体,意识到自己此时可能被拉入进了实验体的视角。
从旁观者变成参与者,这是陷入幻境程度加深的表征。但扶光仍旧没有行动,因为他模糊地猜到了这位实验体的身份,更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你还捧着你那记录板做什麽!!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你他妈的也会死,没人能在这个实验室活过三个月!”
“我……我知道,但我这体格,不进实验室,下副本也活不过三个月吧?你不要再激动了,去治疗室休息一下吧,你现在这麽暴躁,不是因为真觉得这实验没用,是被实验体46735377号逸散的精神污染侵蚀——”
“老子没事!!”
“……好吧。那我……继续……彙报了?今天需要完成的工作,是确认实验体46735377号的痛觉阈值。它的皮肤虽然比普通人类更加坚韧,但一旦受伤,伤口极难愈合。即便是被纸划破皮肤,如果不及时用药物止血,也会因大量流失血液而陷入虚弱。克里斯提出的建议是,将它的痛觉敏锐度拉到最高,以避免这种乌——”
“最高?好!就拉到最高!我来设置!”
“诶——等等!!实验体46735377号正在接受药物和物理的改造,痛觉敏锐度拉到最高,它会受不——”
一切声音倏然远去。
疼痛,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卷席而来,霎时将扶光的意识沖刷得断片了几秒。
他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烧,又好像滚进了针山里,长针细细麻麻扎进全身上下,又渗透毛孔,一点一点钻进血肉里,钻进骨髓里。
他在挣扎出几分清醒意识的瞬间强制自己从主视角脱离,飞出半米后忍不住回望,看见黑暗中有团隐约的白色在剧烈地痉挛、痛苦地扭曲身体,像一道苍白闪电的残像,令扶光下意识地侧开视线,只觉得触目惊心。
他很难将这道身影和他熟识的那个乌望联系在一起,毕竟对方似乎总是锋锐无匹的、难以对付的,强大、心思难测这些词彙才配和对方的名姓联系在一起,弱小、痛苦和那人半点不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