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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
东方序乐已经睁不开眼了,浑身灌满了水,四肢躯体千斤重,把他的魂魄坠得动弹不得。
“咳,那个…东方序乐?你还在不在?”青年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东方序乐很想立刻回他“一直都在”,可惜没力气,连僞装人类的呼吸都做不到了。
敲门声停止了,下楼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东方序乐手指努力动了动,终究还是僵硬麻木,只好任由他走了:别走……林既…回来…
寂静无声的空间里,东方序乐感觉好像被掏空了心髒,他第一次这麽明确地感受到心髒的位置,空落落的,仿佛永无止境的虚无。
都结束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留恋了…
东方序乐任由灵气散开,从躯壳里慢慢抽离。
抽离……
“咔哒——”
门锁被打开了,林寂走进门看到扔在地上的外套和鞋子形状的叶片堆成一幅画。
沿着一路的水渍,往里走进熟悉而又陌生的卧室,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男人:“……”
一个树神,就那样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平常梳得一丝不茍的头发湿淋淋地搭在额上,白衬衫皱巴巴的,赤着脚。
林寂的心一瞬间就慢了半拍,下一秒就是想把他狠狠揍一顿,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很多修士眼中是怎样崇高的存在?
“东方序乐…”林寂叹了口气,把昏睡如泥的树神从地上托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刚练成的聚气丹,本来他自己急需服用的,谁知道会便宜了这可恶的树神:“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真恶毒。”
“林…”散开的涓涓白雾重新聚集,东方序乐被包围在灵气中间。
“就这麽散了?真是浪费。”林寂感受着涌动的灵气,忍住没有从中分一杯羹:“算了,等你好了我再吸。”
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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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就快能上岸了,我看前面好像有座山,地势高的地方就不会有这麽大的水了。”纪云岸高兴地回头。
端木式微蜷缩在筏子中央,紧贴着纪云岸,他很怕水,和大多数犬科动物一样。
但看到纪云岸看他,端木式微不知为何强作镇定起来。
纪云岸担心地看着它:“你是不是害怕?”
端木式微龇了龇牙:“嗷呜……”谁怕了?
纪云岸把它的头扣在怀里:“乖,你怕的话不要看就好了。”
端木式微:“……”
虽然想反驳,可是温暖的怀抱太过柔软舒适,端木式微忍不住沉浸在人类的怀里,将头枕着他的膝闭上了眼睛。
纪云岸轻笑着用外套盖住它的头,手指轻轻抚顺了它炸起来的毛。
端木式微放松下来,这种感觉很安心,就像无数个日夜躺在树神大人为他布置的结界里那样,真的不怕了。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纪云岸搭的雨棚挡住了雨点,伴着木筏划水的声音,端木式微陷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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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林寂用酒精炉给他烤了很久才烤干。
东方序乐擡手看了看光着的手臂,低头果然身上的衣服也不在了:“你…”
林寂哼笑了一声,把毛巾扔在他的脸上:“现在知道害羞了?晚了。”
东方序乐垂眸,低声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林寂手中药碗微微一颤:“如果我真的没来,你是不是真的就会散尽灵力?”
东方序乐沉默地看着他。
林寂倏然睁开眼睛,和他对视:“说话。”
东方序乐看着他动人心魄的眼睛,感觉神魂像是被一阵春风吹动,屋外被虫灾祸害得已经枯黄的树叶焕然生机,绽开了千万朵洁白如雪的花朵。
“你就会这一招了吗?”林寂回头看向窗外,阳台上纷飞的花瓣随风飘舞,绕着他落了满地:“我根本不喜欢你开的花。”
东方序乐仿若未闻,擡手抓住他后颈的衣领把他揽在怀里。
树神的唇是冰凉的,和他惯常的眼神一样冰凉,而此刻东方序乐却阖上了眼睛。
这一刻,从东方序乐体内涌动的灵气几乎要把林寂的灵脉沖满。
林寂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甚至能看清那纤长的眼睫,微微翕动扑闪在他的心上,让早已冰封的心也酥痒起来。
他修的是无情道,之所以不睁开眼睛是因为他的目光能引导对方看到人性最深处的渴望,此道名曰——问心。
而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一开始林寂还很好奇别人在想什麽,后来大多数时间他看到的都是污浊,连门都不敢出了。
人心很髒很乱很杂,让他害怕、让他恐慌,于是林寂就干脆闭目不看了,心眼也足够他日常生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