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衆人眼睁睁看着镜仙外皮脱落,只余一团泛着瘴气的粘稠黑物,落下的两张誉牌上题有“习越”和“东池”两人的名字,同白衣碾成一团。
黑物之上还斜插着苏子浔的剑影,在场之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需得缓缓。
毕竟谁都难以相信,这麽多年仙门上下敬重的隐州长老,竟然只是挂着人皮的魔物,或是受这魔物所害,连一具完整的遗骸都难以留下。
——
天岚仙府中人将长老誉牌收入棺椁,渡灵之后,又将上下里外打扫了一阵,衆人才重聚在天岚阁一道商讨。
“我这样……你们应该不会害怕吧?”
苏子浔身上的障眼法效力渐弱,枯木之色爬上了脖颈,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会变成一块眼不能动、耳不能闻的木头。
赵洵宁道:“倒是不碍事,你可别突然要夺舍什麽的便行。”
他这麽一说,顺手揉了揉眉心,仿佛这样能化开愁绪。
裴容道:“苏剑宗是什麽时候被镜仙追杀的,可是在紫金镇的时候便开始了?”
他在安乐山附近的时候,曾碰上过携誉牌的隐州弟子,那时苏子浔也在紫金镇附近游蕩,所寻就是金石。
苏子浔这时道:“我先前将自己的棺椁挪移出淩云顶,本是想借樱仙木之力重归原体,然而……”
“你们也看见,我此时这般模样,自然是失败了。”苏子浔继续道,“移出仙棺不是什麽难事,可仙棺里面根本也不是我的身躯,而是一层金石。”
“自那之后,我便再一次探过淩云顶,发现其上仙棺,大部分中间都放有金石。”
南州动蕩之后,沈文竹才道出当年仙棺当中曾藏有披荆剑的事,而今苏子浔却提及仙棺当中并非剑宗遗骨,却是金石,衆人讶然程度自然不亚于披荆剑再现。
苏子浔继续道:“多年以来,我同樱仙木灵相生相系,也通过木灵探知了先前并不知道的事。”
“其中便是这金石是上古灵气沉降而成……”
他说到这里,难免一顿。
透过木灵所传的东西,总是蒙上亦真亦假的色彩,不知道有多少可信。
不过樱仙木毕竟是灵物,有时候没有任何心思的灵物,怕是比人更为值得信任。
“不过我有一事可以确认。”苏子浔僵硬地擡起头来,“这些自诩为仙的人,多年以来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夺舍之人。”
不消苏子浔说,光是方才镜仙所吐露的话,都知道他一直在找“壳子”。
“这些镜仙不知存活了多久,是否同宣于周一样,是通过这随侍的办法不死不灭的。”赵洵宁道,“若是如此,宣于世家是否也同镜仙早有合谋?”
医仙平日根本不会以如此卑劣眼色去揣摩他人,可此时难免顺着一说。
裴容也觉得此时应当不按常路思考,但宣于世家虽与镜仙渊源颇深,但说合谋,共同点不过都是在夺舍之躯上。
“我倒觉得并非如此。”裴容道,“宣于世家代代相承,明显是要血脉维系自身灵识。”
“然而镜仙却不同,他们选定之人是修为颇深之人。”
苏子浔道:“确实如此,数个大剑宗遭逢意外而亡,不过就是被选定了。”
“他们选定修为高的人,就是为了夺舍以续命?”赵洵宁不解,“这方式未免也太残忍了。”
做医修久了,对于生死虽然能更理智几分,但心中慈悲只增不减,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下手之人所思所想。
·
裴容虽一样不解,但不解的关键点并非是这个理由。
南州凤栖阵动静不小,九头蛇又作乱多时,隐州之人洞悉四方,那时候镜仙必然也已在隐州之地待上了许久,不可能毫不知情。
他知道师尊所行,也被隐州看在眼里。
可是镜仙并没有出手扰乱这一切,大祭之阵还是成了。
这说明南州的动乱并不会损伤镜仙的利益,说不定师尊之所为正是镜仙在推波助澜,因此也代表了镜仙之所想,此外还有同样失去蹤影的姚宗……
姚宗在其间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更是难解。
近日几番周折,仙门衆人要麽忙着追恶灵,要麽盯着淩云顶之上的动静,要麽忙着收服披荆剑,倒是都忘了姚宗。
姚宗弟子当然还在寻着自家宗主,然而还是长久无果。
而先前那同母树燃烧之时余焰气味相似的,也正是姚宗所出。
苏子浔此刻又说:“也许在神灵眼中,凡人性命不值一提,谈不上残忍还是不残忍,只是……”
赵洵宁问道:“只是什麽?”
苏子浔道:“只是这群镜仙可能同淩云顶之间,也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所以不愿淩云顶有所毁坏,同样在尽力护着其安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