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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想起了年幼的慕景栩,脑中翻滚过许多陈年旧事,最终又落回了不久前出格的行为上面。
踱了几步,他对着镜子又一次道:“景栩,其实我……”
如此反複几次,裴容实在说不下去,偏巧有人敲了敲门。
医仙踏入门来,道:“我听闻你近来身有不适,特意来看看。”
裴容奇道:“身有不适?你听谁说的?”
“一路走来,这里的小弟子、大弟子还有你师弟,好像都在提起这事。你看你,可是仙门百家都想见的人物,现在不就是没有及时登船?”赵洵宁说,“裴容,你确定自己没事?”
他极快地起了一个法盘,依照先前那般在识海中成像,一面叨着:“你这丹田和双丹,均无大碍。”
赵洵宁想要收回法盘之时,却发觉了裴容灵脉中的一丝异样。
“你灵脉中有些变化。”赵洵宁凝神,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动,“这妖丹牵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灵力,仿佛就是许久之前封存下来的。”
裴容同赵洵宁一对视,心照不宣。
剑仙重生为狐修,不是什麽上天垂怜,也不是什麽机缘巧合,一定是在许久之前,有人早就谋划好的结果。
这麽一想,纵然是见识过不少大大小小仙门风浪的两人,心中都不禁咯噔了一下。
赵洵宁急忙安慰:“总的来说,这双丹暂时不会有什麽威胁。”
“妖丹所引,若非什麽诅咒,兴许是你老祖宗送的好东西。”
裴容道:“……说的也是。”
沈沧玉所言再一次浮过他的脑海。
如若他爹是什麽有些名头的剑修,他可能确实灵脉与他人不同。
早年也有传闻说宣于家血脉便有天生承遗的修为,一代代沉澱下来,深不可测。追溯回去,初代大剑宗登淩云顶之时,如今名门还未成形,剑宗出身大都为散修,因此有关灵脉禀赋,剑法来路都只能靠他人转述,不知几分为真。
“你那徒弟呢?”赵洵宁收了法盘,“没看到他在你身旁,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说这话时,裴容的面色才有些细微的浮沉。
“身为医者,聆听病患的烦恼也是极其重要之事。”他接着说,“你和你徒弟之间,出了什麽岔子?”
裴容心里觉得赵洵宁来得很是时候,开口之时斟酌了一下,随后才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赵洵宁听完,一时间神色犹如石化。
没过多久,他发自肺腑地感慨:“剑仙真是魅力无穷,魅力无穷啊。”
裴容知他会刻意说些不着边的话,方才还没提到灵识交彙时的细节,只以“过分亲昵”带过。
见赵洵宁这反应,他就知道不尽数详细道来是正确的选择。
“我收的徒弟都一板一眼的,很是无聊,从来没有人这样过。”赵洵宁竟是露出了几分豔羡,“无法体会到你的烦恼。”
啧啧感叹了几声,医仙又道:“你也可以从了他,毕竟是你带大的。”
裴容性子再好,也不代表不会消磨殆尽,只说:“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如今我需要些有用的点子。”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只是情缘这些事,我是真的不在行。”赵洵宁有些惆怅,“对这事,只有一丁点薄见。”
“这样,你便如同从前一样同他商量些事,其余的不要主动提起。”
裴容挑眉:“就这样?”
赵洵宁点了点头:“这样不是甚好,既不会让他心如死灰,也不会令他觉得真的冒犯到了你,而心有愧疚。”
“我这一生颇有劫难。”裴容道,“当初离开沈宗是不想灾祸殃及无辜,如今不知淩云顶一难是否就是那大劫。”
“此生大概……注定孤寡吧。”
赵洵宁跟着长叹一声:“修行之途,谁又不是独行呢?但行其道,莫问前途罢了。”
——
裴容方一登船,经沈沧玉引见,同不少仙门来者都打了照面。除却已经屹立一方多年的仙门,其余也有不少隐州扶持之下新兴的剑修宗门,名字太多,难得一一记住。
隐州的东池长老和习越长老是他旧识,一见裴容激动得涕泗横流。
长老其实不老,只是目前居于隐州,处理一干仙门事务,所以称长老。
“……剑仙此时归来,实乃仙门幸事。”东池抹下一把泪,“无论裴剑仙如今是何遭际,都是我仙门幸事。”
“当年在淩云顶,剑仙匿蹤,真像是仙门失去了光辉。”
东池原是散修,如今在隐州待上些时日,难免心里怀揣的是仙门大义,说得极其珍重,倒是教裴容有些不习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