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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年在淩云顶上同林清晓打过照面,那人还神采烁烁,不过短短几日就成了棺椁中人,仿佛登淩云顶只是一场清梦。
“师尊每逢四月芳菲之时,就会立把木剑洒一壶酒。”慕景栩说,“师尊从未忘记过。”
纵然是梦,裴容也记得受林清晓提点过的一剑。他同此人交情不深,但虽寥寥几面,也知是同道中人。当年想着还有口气,就会一直留意追查蛛丝马迹。
但直到他上次断气之前,也并未有什麽收获。
裴容又问道:“沈宗和宣于世家的弟子呢?”
慕景栩说:“一道回隐州通报此地情况去了,宣于家还派了些人过来察看死木。”
樱仙木林不过朝夕的功夫就成为了一片死寂的林地,估计宣于家也是回天乏术。
慕景栩说完,双手伸来轻捧起裴容长发。
裴容之前的发辫早已经散了,慕景栩这时候倒没兴致再编什麽辫子,简单掐诀替他梳洗了一番,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来。
“那我这……怕是有什麽神医瞧上了一眼吧。”
裴容自知这次妖丹和经脉都出了大毛病,恐怕是在断气关口上徘徊了一阵,没些本事的恐怕也拉不回来。
慕景栩回道:“是医仙。”
“赵洵宁来了此处?”裴容没想到出马的竟是医仙。
“医仙本是在追查九头蛇作祟的事情,中途到此处出手相救。”慕景栩说,“医仙同师尊一样爱迷路,赶到的时候,师尊已经晕过去许久了。”
凤天毓在凤天姝之后到,结出法阵稳固凤天姝灵脉。赵洵宁绕了几大圈路,在凤天毓后脚到达樱仙木林,一眼看到一地枯树,还没来得及看清深坑边各派子弟,先被拉去救裴容了。
“裴容,你是不是醒了?”
门外此时响起了凤行雨的声音,慕景栩起身开门,见凤行雨和赵洵宁一道来了。
见裴容真醒转过来,凤行雨明显松了口气。
赵洵宁衣袍边渐染着青灰色,外覆一层透明薄纱,腰挂一乌金折扇,飘飘欲仙的模样,目光落在裴容身上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神思才忽然拉回。
他微眯了下眼睛,道:“许久未见啊,容容。”
裴容回道:“是许久未见了,远山公子。”
梓泱和饮秋可不是这世间头回叫这叠字的人,论起头回,还得追溯到赵洵宁这里。
至于那“远山公子”,就是医仙平日里赏玩书画时随手取的称号,如今闯出了些名头,所绘的一幅剑仙,许是要金子才能换。
倒是凤行雨不知此事,摸不着头脑问:“远山公子?远山公子怎麽了?”
赵洵宁不用比划什麽手势就可以结出一个法盘来,在裴容身前旋转几周,医仙的识海之中便也勾勒出了他灵脉走向,妖丹内状。
“不妙啊不妙,你如今生在灵修身上,这灵修却是个天生妖丹有异的,不妙,不妙。”
赵洵宁闭着眼睛不妙了半天,闹得凤行雨都担心起来,晃了他肩膀半天,愣是没叫他吐几个字出来,便转头又问裴容道:“容容,你现在感觉怎麽样了?”
看来凤行雨很快就被医仙传染了。
裴容道:“别乱叫,过些时候就好了。”
其实他自然是拿不準的,这灵修之体究竟是个什麽情形,又需要如何调息静养,还是要等赵洵宁发话才行。他现在于医道也不过是才入了门,勉强结个法盘糊弄糊弄,剑修的本质不会轻易改变。
医仙微闭着眼睛,思绪在识海中逡巡探索,仍然未发一言。
凤行雨着急道:“先前你可是吓死个人了,出了不少冷汗,一直搂着自己徒弟说‘好痛’。”
裴容这下迷迷糊糊想起来,好像是做了些散碎的梦,其间晃过了惜明山,淩云顶还有浴血的神剑披荆,不知都呓语了些什麽。
他擡眼看慕景栩。
慕景栩此时面色仍有些沉,目光锁在裴容身上,道:“我猜想,师尊是在‘结丹’。”
裴容诧异:“什麽意思?”
“你徒儿的意思是,你目前魂魄虽在灵修身上,但却重新筑基结丹,结的是修士的金丹。”赵洵宁暂闭了灵识,一手伸出一根指头来,“所以你现在,既有妖丹,又正在结人丹,这可真是……”
“前所未见。”
他不知为何兴奋起来,兴奋过后似是一阵伤感:“万万没想到,你是以这样的方式重归这修界。”
“那这可怎麽医?”凤行雨也没听闻过还有这样的古怪,“若去妖丹,体魄则不保,若去人丹,裴容再入剑修之道可就难了。”
他一时愁急,自感脑顶上都能窜出几丛火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