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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外戚的靠外戚,有手段的拉帮结党,有那麽点的才华也要在父皇面前显尽了才算甘心。
这些都是台面上的。台面下的?谁知道呢!
毕竟,那金灿灿的龙椅只有那麽一座。
泰合宫里乱着,可指不定雍尚宫、宝庆宫里正乐着呢。
泰合宫里的五皇子元晰,雍尚宫里的三皇子元逸,宝庆宫里的二皇子元聿。三人正是眼下最热门的储君人选。
五皇子一下病倒了,看起来还不轻。他有多少兄弟,明着是抹泪探望他,实则探虚实然后暗喜在心的?
皇宫里没有骨肉血亲。
再来仔细说说几位皇子。
大皇子元宓本是长子,最该份位尊贵。奈何,他却只是显帝酒后乱性随意临幸的宫女所産之子。其母身份太过低微又实在不得帝王欢喜,纵是母凭子贵,最终也只是封了个嫔便被丢在一边。他更是没有权势并重的外戚做靠山,于是这个长子当得窝囊。
三皇子元逸,正宫所出,其外公曾是辅政大臣,现虽告老在家,却不知他有多少过去的门生在朝中为官。更何况,他还有个手持重兵的舅舅在镇守边疆。是故,在衆皇子中,他才是份位最为尊贵的一个。再加上甚有天资,颇得帝心。
二皇子元聿,年仅十七,做事果断有魄力,十五岁就在皇帝与衆臣讨论对邻国用兵的朝会上语出惊人。言谈间很有见地,可谓字字珠玑,行事判断果敢决断,皇帝很是喜爱,故此甚得其父倚重。其母静贵妃,礼部尚书之女,谈不上位高权重,却也是出身名门。
最为传奇的该算是这五皇子元晰了。其为人言语不多,性格过于温吞,长相故是清秀但在一衆皇子中却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其母宣德贵妃,只是太医院提点之女,人脉和恩宠是有的,可是离权势还有一段距离。
就这麽一个人,凭什麽同元聿、元逸同列为皇储备选?
说起来,这其中还是有一个典故的。
元晰幼时寡语,并不引帝注意。到十一岁时,其母宣德贵妃也还只是个嫔,德嫔。
一日,邻国使臣献上一只母貂,言此貂腹中有胎月余便要生産。此时若杀貂取其腹中胎儿服食,可除百病而延年益寿。
显帝何等人物,自然知道这“可除百病”乃夸张之辞,不过这延年益寿的大补功效还是有的。
趁着高兴,便下令杀貂取子烹食。在衆人一片庆贺声中,唯独十一岁的元晰愁眉不展,出列跪言:“臣啓父皇,古言君有道,道之仁也。貂之天地灵兽,父皇天子之尊,固杀貂不可谓不仁,杀貂而取其腹中未生之胎非大不仁却也无义。无义虽无失大道却失小仁,非至尊君子所为。请父皇恕之。”
十一岁孩子说的话,还稍显稚嫩,若是这话让朝中御史来说,非得上升到取胎之暴、大仁大义、民治民心不可。孩子还小,说的话不敢说入情入理,却有这份心思也是难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显帝听罢倒觉有趣。再问他几句话,问了问功课,倒也对答如流,不似平日沉闷。龙心愉悦,故此下旨先将此貂圈养着,待其産后再做处置。
事情当然不会就如此简单。
数十日后,德嫔忽染重症。亲自为女儿医治的颜太医忧心忡忡。原因无他,这能治此病的药引子便是貂胎。貂是灵兽,这一时半会找不到不说,找到了也未必是有孕母貂。现成的是有,且不说那是皇帝的东西轮不到一个小小嫔妃来用。日前五皇子那一番话,就是去求来了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皇宫中一丝一毫大意不得,不小心留下把柄就后患无穷,性命难保。
听完外公担忧的元晰,默默无言自己便去了。
一个时辰后,他跪在了显帝的御书房里:“儿臣求父皇,赐儿臣一物。”
“你想要什麽?”显帝笑着问,和颜悦色。他平日威严甚重,皇子公主们都不敢过于亲近。还是第一次有个儿子一跪下来劈头就开口跟他要东西的。
“儿臣想要父皇圈养的母貂。”
显帝奇道:“朕已不杀它了。你要它做甚?”
“儿臣母妃病重。颜太医言需未出生的貂胎作药引子方可痊愈。”
显帝听罢冷笑,言语间已有愠怒:“好个五皇子。言杀貂取胎失道不义之人是你,如今来求貂胎的人又是你!小小年纪出尔反尔,朕就生出你这样的皇子麽!”
元晰跪在原地“咚咚”磕了三个头:“啓奏父皇,君有道,为己之私杀貂取胎是为失道。自圣祖以来,我朝便以孝仁治天下,万事以孝为先,仁而退其次。如今臣母病重,必以貂胎而治,故必杀貂取胎,是为孝。若儿臣只顾一念之仁而失之大孝,那便是失之以天下,失只以圣祖,失之以父皇。故求父皇杀貂救母。儿臣行事鲁莽不妥之处,甘受责罚。”说完,又是三个响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