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听到詹医生低声和徐煜建议,送自己去医院接受治疗,一气之下将花瓶砸了过去,飞起的碎片划伤了詹医生的手背。
徐煜让佣人拿来创口贴,帮詹医生处理伤口,接着走到他面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你必须要学会控制的情绪,你不想成为下一个母亲,不是吗?”
听到母亲两个字,徐堰身体颤抖了下,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徐堰咬紧牙关:“不需要治疗,我可以控制住自己。”
徐煜看了一眼詹医生那边,有人拿来药箱,有人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你这样很没有说服力。”又说,“去医院不是什么坏事,你在那里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徐堰紧紧盯着他:“怎么交给你?”
徐煜一时没接上话,转移话题道:“可你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能处理好一切的样子。”
徐堰别过脸去,不自觉加重了呼吸,带动着胸膛不住起伏。
徐煜握住他的右手:“把手松开。”
徐堰没有动作。
徐煜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松开!”
徐堰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眉宇间的严肃,回想起小时候对方替自己挡下父亲的鞭子,憋着一口气,缓缓松开手指,露出掌心那被指甲划出的斑斑血痕。
徐煜问菲佣要来碘伏,帮他把伤口消毒,忽然说:“三天时间。”
徐堰愣了下:“什么?”
徐煜:“三天时间,你要还是这样,就会被送去医院接受治疗。”
徐堰猛地抽回手,怒道:“凭什么?”
徐煜一字一顿:“就凭我是你哥。”
说完这些,徐煜不再多言,站起身和詹医生一同离开。
徐堰气得半死,对着他的背影道:“我已经成年了,你没有资格管我!”
徐煜只留下一句:“精神障碍患者可不算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门还没关上,徐堰气急败坏又砸了两个杯子,菲佣看他情绪不好,没有敢上前收拾。
许久之后,徐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看着地上的乱七八糟的果汁和玻璃碎片,把脸埋进掌心,愧疚和自责瞬间淹没了一切。
赵惠元朝他砸过杯子、花瓶,划伤过他的手臂、脸颊,他当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还小的时候,每每这种事情发生过后,母亲都会抱着自己道歉,她的泪水落在他的脖颈和脸侧,滚烫湿润,而他则会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原谅。
直到今天,他将这些伤害施加于别人身上。
徐堰魂不守舍回到房间,睡衣上还沾着橙汁,但他已经懒得去管。
他垂下头,把脸埋进膝盖,蜷缩在床的一个角落。
天色一点点黑了下去,卧室一片暗沉,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
他想起徐淮盛和赵惠元,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生日,父亲难得回到家里,他们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在小花园里散步。后来,他在池塘边玩耍磕破了膝盖,赵惠元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讲童话故事,膝盖上的疼痛在一个接一个新奇有趣的故事里渐渐淡化。
也想起姜和彭嵘,他们在操场打球,想邀请路过的自己,被他以学习繁忙为理由拒绝了。
还有叶书萱,她教他玩魔方,和他一起放烟花,她感谢他带来的蛋糕,嘴角沾着奶油冲他微笑,少女的面容鲜活,最终定格在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
目光下移,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伤痕。
或许那一天,他不该从那个淌满鲜血的浴缸里站起身。
罪孽无法得到宽宥,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结。
如果没有他,彭嵘还可以继续参加拳击赛,成为远近闻名的拳手;如果没有他,洪涛不会死,洪毅不会背负仇恨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他,顾衍越不会与他纠缠数年,最后因此受到伤害;如果没有他,或许不会有如今的八张赌牌,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破人亡……
倘若恶人都得不到惩罚,正义又该如何伸张?
徐堰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那柄匕首,刃端在月色下发出冷白的光芒。
他将刀刃抵上右手手腕,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吱呀一声。
卧室门被推开。
一个逆着光的身影走了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柄匕首。
徐堰怔怔看着来人,对方的手掌碰触到他身体,手臂从身侧环绕过整个后背拥住他。未经允许的触碰,让他有些不适地挣扎起来,低头咬住了对方的手腕,尖锐的犬齿划破皮肤,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那人没有挣脱,用另一只手缓缓抚摸过他的后背,他说:“阿堰,别害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