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此,连他的亲信人员,天一黑就不知他到底在何处住宿,要找他,必须等到次日近午时分。
好在他的人手各负专责,运盐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大宅里,住有他的三位爱妾。元配老妻已经死了十几年,他从来就没打算把任何一个妾侍扶正。
前妻留下两子一女,长子目下已经子女成行。次子在海边负责官盐的启运,带了妻小同行,很少返家。
女儿叫金姑,城里的人似乎很少见过这位蓝家的大小姐、甚至曾经怀疑蓝家根本没有什么大小姐其人。
今晚,与往常一样,蓝六爷在某一位大亨家中应酬毕,便不再返回大宅,宅中的人也照例不知道主人今晚在何处住宿。
绍兴三钜公祠的东面,有一条小巷。
三钜公祠本来就是香火冷落的地方,除了官府每年举行春秋二祭之外,平时只有两个老卒在内照料。
小巷子不是陋巷,大部分是些老宅的后门,平时只有一些婢仆进出。天一黑几乎就看不到人影走动了。
西风甚紧,月暗星稀,小巷子里黑沉沉,风吹动枯叶,枯叶在地面散出沙沙怪响,配合着风声呼啸,真像有鬼物在巷内走动。
二更天,一个黑影出现在一座小屋前。
右邻是一座大宅的后门,里面的桃树李树结实累累,枝丫伸出高大的院墙外,风一吹,有些果实零零星星往下掉。
院墙高有丈二,上面加有墙檐。大户人家的院墙通常很高,避免有登徒子跳粉墙。
这人手中,有一根不知从那一家弄来的晒衣竿,小心地将竿靠上了墙,然后笨手笨脚往上爬。
是个贼。当然不是来偷果子的贼,果子还没熟呢!
他先前停留的小屋,大门设有一道暗缝,屋内的人可以从里面往外瞧,以便看清来客是谁。
当他鬼鬼祟祟出现在小屋前探道的刹那间,已经被屋内的人看到了。
大门无声开启,闪出一个高大壮实的黑影。
小贼继续往上爬,终于吃力地上了墙,笨拙地跨坐稳当。然后开始向上抽竿。
可是,竿下出现了高大壮实的人。
“你干什么?”高大壮实的人一手抓牢了晒衣竿,用嘲弄的口吻问:“莫不是半夜三更来偷桃的吧?”
“咦!你……你你……”小贼在上面僵住了竿抽不上去啦!
“说!”
“是……是偷桃……”小偷期期艾艾地说。
“真的呀?”
“是……是的……”
“不是偷香贼?沈大爷家里。标致的丫头使女很多,你要偷的是谁?”
“冤枉!小的……”
“冤枉?好!你下来,我看到底是不是冤枉,要是让我不满意,你得向捕房的公爷招供。”
“哎呀!不……不要将我送官……”
“下来!”
小贼发着抖,笨手笨脚顺竿向下滑。
竿一抖,小贼惊叫一声,石头般往下掉。
“哈哈哈……”下面的人大笑。
可是,笑声嘎然而止。
小贼在摔落及地的刹那间,身形陡然转正,落地无声,长身而起轻灵沉着,与先前笨手笨脚的光景迥然不同,难怪高大壮实的人笑不出来了。
变生不测,一个无心一个有意,任何超人的高手也应付不了这种突变。
打击之快,是可想而知的。两劈掌直砍脑耳门,接着身躯被抓住飞上墙头,往墙内的桃树下一丢,像个死尸。
小偷将晒衣竿也丢入墙内,这才大踏步回到小屋前。
像这种木门沉重,门窗皆已闭牢的房里,里面有人警戒,想撬门窗而入,那是不可能的事,不将在里面警戒的人引出来,决难登堂入室。
现在,他可安安稳稳进去了。
蓝六爷是个知道享受的人,将酒菜摆在内室里,妆台上银灯高照,桌上两只高脚烛台。
几味精美的下酒菜,两壶美酒。
还有两个美人,其中之一负责执壶,秀发披肩清丽出尘,身上仅披了一条长长的蝉纱。
半掩住赤裸的美好峒体。烛光下,比赤裸更为动人,更为撩人情欲。
蓝六爷似乎年轻了二十岁,不再道貌岸然,三角眼不再发射出阴森慑人的光芒,代之而起的是得意的笑容。
平时穿着的锦袍已经脱除,仅穿了薄薄绸汗衫,将一位年华双十的半裸美人抱在大腿上坐下,一双手在蝉纱内不住蠢动,口中小饮着另一名半裸少女奉至口边的美酒。
坐在他腿上的美女不住格格娇笑,不时装腔作态推拒他蠢动的手。
“六爷。”美女神手轻抚着他的花白胡须。声音又娇又腻:
“你不是答应过我、派入到镇江把我那位哥哥找回来,安插到你的船行干份差事吗,怎么没有一点消息呢?不会是存心敷衍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