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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雾的泪水止不住,江辞睢的怒火一下子熄灭,小心翼翼地用她的娟帕为她擦拭眼泪。
“不可能有这一天的。”
“万一呢?”江絮雾的青丝全部散下,未施粉黛,苍白瘦削的小脸多了几分忧愁之美,江辞睢轻轻地为她抹去泪水,闻言冷笑:“我才不会这么废物,让你担心我。”
江絮雾挤出牵强的笑容。
江辞睢看得心烦意乱,还是禁不住她的请求,沉闷地道:“我应允你跟沈长安离开京州。”
“嗯。”
“但是你每日记得寄家书给我,还有若是你过得不好,必须要回来,我江辞睢的阿妹,不需要委曲求全。”
江辞睢将她的泪水擦拭干净后,便扶着她睡下。
“你如今身子不好,好好养病,过几日,阿兄会为你备好出行的东西。还有裴少韫那边,他虽然还没死,还剩半条命,听闻昨日裴少韫的父亲还特意进宫求了皇后找太医来看病,想来伤势惨重,这几日,他没有其余心思来找你,你放心去,还有白素我会让她继续跟着你,抱梅是你的贴身婢女,你自己看看她愿不愿意陪你一同去那边受苦。”
江辞睢娓娓道来,江絮雾枕在玉檀枕上,静静地倾听,窗棂外的野鸟不再叽叽喳喳,只有微弱的风声飘动。
须臾,江絮雾悠然睡下,江辞睢并没有急着离去,安安静静地端详她沉睡的模样,白素从外头绕过屏风走进来。
“大人。”
江辞睢揭开了她递上来的书信,见到皇上居然强硬要恢复废太子的身份,以章太傅为首的官员连夜进宫,跪在皇帝寝宫外,请皇帝三思。
“皇上还真是对太子……”他停顿了一下,便不再多言,又看起了安插在裴少韫府邸的探子。
在知道裴少韫尚在病中,被太医断言不能活过三年。
江辞睢心道,竟然还能活这么久。
看完了白素送来的书信,他吩咐白素退下,又守了江絮雾几个时辰,期间指腹摩挲了她毫无血色的脸颊。
他想到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江辞睢自小生母因父亲风流,郁郁寡欢,对他的关怀甚少,他从小没见过几回父亲,三岁之前原以为是没有父亲,直到三岁母亲不堪夫君的风流,自缢在房梁上。
他当时正巧被嬷嬷领着去见母亲,嬷嬷说他长得快,需要裁剪新的衣裳,需要跟她母亲说声,推开门,谁知瞧见了母亲自缢的画面。
江辞睢第一次知道,人可以上吊自缢。
他听到了下人们悲戚哀嚎,还有人事不关己地说,“三夫人死了,会不会闹鬼”
后来他第一次见到父亲,是被小厮从勾栏里抬回来,在知道母亲的死讯,父亲也只是假模假样抹泪,随后他被嬷嬷领到父亲的跟前。
“老爷你看看,这是你大儿子。”
“哟,长得一点都不白白净净,还没勾栏里的娇娘……”
“老爷……”他放荡的话被嬷嬷制止了。
他也是第一次明白,父亲是这样的人。
伤心吗?痛恨吗?
不,他什么都没有。
才三岁,他根本不懂。
待到稍微大一点,他才明白,原来他不受宠,父母都不爱他,他是个可怜虫。
这些都是私塾的学子偷偷背地里说的话。
他这才明白,自己在外人眼里这么可怜,所以身为外人眼里可怜虫的他,那年干了一件蠢事。
九岁的江辞睢,没有坐上自家的车舆,而是徒步走回家,不让父亲担心。
他不懂世俗艰辛,直到被人以家中嬷嬷的名义绑在车舆,他才明白知道有多蠢。
在看到几个孩童挤在一堆,被人牙子驱赶下车舆,遇到了最后一个慢吞吞下车舆的女童。
她很小,大约才三四岁,门牙就没长齐,四肢短小,手里是被碾压的糖葫芦,她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被人牙子驱赶下车,她因矮小不知道怎么下去,委屈得要哭死。
人牙不耐烦,吩咐他作为这被拐孩子年纪最大的一位,将她抱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个女童,而且她还不知道会发生险恶事情,被他抱下来后,还会乖乖地喊他。
“谢谢阿兄。”
“我不是你的兄长。”
“可你比我高。”女童踮起脚尖,也不知道是谁教她比她高的人就是她的兄长。
江辞睢冷面想着,她真蠢。
可在之后,他发现女童要被买到烟花之地,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他知道父亲经常去这个地方,嬷嬷说里面是个不好地方,男的不好,女的可怜。
他望着天天挤在他身边睡觉的女童,忍不住掐她的脸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