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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父,不是绘画课,是美育课。”郝怿将彩沙分别倒在不同的盒子中。他拿出一套非常传统的分沙盒,筛好几遍后,再按照大小颜色将其隔开。
郝誉依稀回忆起哥哥在信中提起这些彩沙:在他出生的星球上,沙漠并不是单纯的一种颜色,随恒星转动,沙丘镜面将折射出红、黄、白、黑等各种色彩。高温、疾风经年累月打磨地壳上大片岩壁,各种奇异颜色一一碎开,混合成沙漠的颜色。
“沙漠是彩色的。”郝怿在信里努力给弟弟构筑家乡的景观,“外乡者通常认为沙丘只有一种颜色,其实不是这样的……一旦有风吹过,你会看到沙漠上泛起闪耀的荧光波浪。”
“而在这篇土地上,远古的蝎族雄虫会用沙画占卜、描绘梦境,他们在孵蛋期用沙子排解自己的情绪,释放自己的精神力……沿袭属于我们这个大族群雄虫的精神力文化……”
郝誉没做过沙画。
他一岁后离开故乡,鲜少回去,探亲也只有几天时间,撒撒娇哥哥什么都依他。他也根本不相信什么解梦的屁话,讲究实战的军雄某种程度上和雌虫们一样,对普通雄虫尊敬,却充满古怪的隐晦的傲慢。
他们不属于雌虫这个性别,却又无法融入普通雄虫。
他们是军雄。
“怎么?”雄父郝暤停下游戏,感受到什么般询问道:“你做梦了?又有雄虫给你送信?”
“……雄父,我们都是同学。”郝怿看上去也格外苦恼。他没什么雌虫缘,雄虫缘却出奇的好,遇见的雄虫顶顶好,也愿意对他好,“您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你才不会生气。”雄父郝暤重新捡起游戏,噼里啪啦道:“你连那几个同学名字都说不上来。一一,帮我拿个饮料。算了,誉誉,去给雄父拿一瓶。”
郝誉无论是长大后,还是小时候都觉得自己雄父特别不靠谱。
他动动自己的小脚丫,吭吭抗议几下,嗤嗤嗦奶瓶。
梦境中,他试图挥发自己的精神力触碰雄父和哥哥。片刻,郝誉撤销这种愚蠢的决定,咕咕发出属于幼崽的声音,赖在哥哥怀里,看哥哥用细勺挖出沙,一点一点铺开在白陶盘上。
“你打算自己解梦吗?”雄父郝暤道:“不需要请一个解梦师吗?我记得你那个老师,桑.亚岱尔?好像很有名。”
“不需要麻烦老师。”郝怿护住膝盖上的弟弟,虔诚道:“我想要自己试着解梦。雄父,我预感那是一个预知梦。”
预知梦带有预言的属性,有些会灵验,有的则纯粹是心灵现状的反应。对依赖精神力孵化虫蛋的雄虫们而言,精神力诡谲莫测,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神秘性,哪怕是亲生父子,成年后也鲜少使用精神力触碰彼此。
他们尊重彼此的精神世界,维持一定的精神力社交,同时也是维护自己的精神力平静。
“关于你的婚姻?”
“不是。”
“那是什么?”雄父郝暤道:“你还有什么好忧虑的?”
雄虫是这个社会里虫蛋的孵化者、家庭的纽带,他们接受雌虫的供养,培育雌虫们心仪的后代,无形中给雌虫提供精神慰藉。
只要结婚、生育后代,雄虫可以得到一切。
“我梦到了誉誉。”
“他有什么好梦的?屁大点的崽。”
屁大点的崽誉受到侮辱。
他努力动用脑筋回忆过去是否出现这一幕,关于他、他哥哥、他雄父一起做沙画,一起谈论预知梦。精神力强度让郝誉自信自己不会受到解梦师的迷惑,可他真想不出来幼年有这一幕后,军雄的自信急速崩溃。幼崽形态的郝誉甚至抬起小胖手摸脑袋,揪头发,急得奶瓶都吐出来。
有着一幕吗?
想不起来啊。
“一一,一一。”雄父郝暤乘机戳幼崽屁股,教育道:“你看你看。说誉誉几下,他就困了。心大崽,头上没几根毛还乱拔,秃了怎么办。”
幼崽誉讪讪放下手,把脸整个埋在哥哥怀里,屁股对准雄父。没过多久,一股困意从小小身体席卷上来,郝誉终于知晓为什么自己没这段记忆了。
他的意识绢丝般从窄小的幼崽身体中抽离出来,形成一道烟雾飘然在哥哥郝怿与雄父郝暤头顶,自上而下鸟瞰旧时的家。
游戏把柄随意丢在一边,盘出的亮面残存半个商标印子,屏幕光在上闪烁。不远处是专属于幼崽的旧玩具,一股刚洗过的消毒味。雌父苜拉哼着曲在不远处的厨房烹饪,两大桶肉下锅焯水,洗掉色的地毯上放着新买来的打折奶粉。
郝誉飘忽着转一圈,神情恍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