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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对面的那个男生,总要比他还早一些就位,也因此,李本溪对他多少有些印象。
看他复习的课本,大概是车辆方向的。
只是今天,不知他为什么迟到了。
李本溪从书包里掏出电脑,连上校园网和耳机,便将自己的世界隔绝了出来。
他先是刷了一套政治题,加深了对知识点的印象。
等回过神来时,学习部的值班同学正在他对面那排徘徊,那个男生的书今天大概是保不住了。
李本溪刷了几套翻译硕士英语的备考教材,便差不多接近饭点了。
一般他中午都是在食堂迅速解决,再回到图书馆继续后面的安排。
不过有时候穆知会趁着舞蹈学校的午休,亲自做些饭菜,专门给他送到学校来。
比如今天。
李本溪双手插兜往门口走的时候,便见到远处一道身着旗袍的曼妙身影等在警卫室。
警卫室处在图书馆和食堂中间,是李本溪每天中午的必经之处。
“妈。”
李本溪淡淡地叫了声穆知,虽然不冷不热的,但穆知每次听在心里却特别珍重。
“小本,今天累不累啊?”
穆知将手中的保温桶交到李本溪手中,见他因为准备考研,脸色都有些憔悴了,不免心疼。
“不累,我没那么娇贵。”
李本溪拿着保温桶,视线一直低垂着望向地面,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关心。
“你吃过了吗?”
李本溪有些别扭地开口询问。
舞蹈学校和他们大学有好一段距离,而她现在住的地方又在另一个方向,来回一趟要好一顿折腾。
李本溪估摸着她肯定也没吃,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去食堂,便拐弯抹角地措了措辞。
“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饭吗?”
穆知笑得柔和,仿佛是在再次确定李本溪的意思。
但这一次李本溪没回答,反而转头便往食堂的方向走。
穆知却微微一笑,心领神会——他没拒绝,其实就是默认。
这孩子表面上浑身是刺,但心里却无比柔软。
李本溪怕穆知带来的是一人餐不够两个人吃,还专门去南方特色菜窗口那里,打了几个菜来,顺便买了杯清爽果茶。
“最近备考消耗大,我怕不够吃。”
李本溪别扭地给自己找补了个理由,便一屁股坐下来不吭声了。
李本溪和穆知都不是话多的人,尤其吃饭时更不爱开口。
不过穆知似是想跟自己儿子再拉近些距离,总是不时嘘寒问暖几句,李本溪倒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三言两句答得还算耐心。
“你四叔找的那个合租房怎么样啊?还住得惯吗?外婆这几天也念叨你,怕你学习太累了,身体再吃不消。”
“都挺好的,没什么不适应。”
李本溪埋头喝着自己手中的奶茶,很是认真地吸着最后几颗珍珠。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去家里给你添置些。”
李本溪没吭声,终于将最后一颗珍珠吸了上来。
“吃好了吗?”
穆知的胃口很小,餐盘里还剩一些,李本溪有些拿不准她到底吃没吃饱。
毕竟食堂的饭总是油大些,而穆知还是更喜欢清淡的,大概这一顿是不合她口味的。
“晚上回去让爸带你吃点喜欢的吧,食堂的菜没法挑剔。”
“比起吃什么更合胃口,和你一起分享这顿午餐才更重要。”
穆知伸手要收拾餐盘,却被李本溪先一步拿走了。
“脏,你别沾手了。”
李本溪的余光瞟了眼她那身雪白的旗袍,不知是从哪里淘来的料子,显得和他们这个食堂有些格格不入,若是弄脏了反倒有些哗众取宠。
如果是往常,李本溪一定会这么想。
但今天他却头一回觉得穆知的美是一种舒适的优雅,而不是华而不实的虚伪。
这是他的母亲。
是一位优秀的舞蹈家。
他不想让一点点油渍破坏了这份美感。
穆知就站在餐盘回收站不远处等她,李本溪穿过人群望她,仿佛理解了李北起对她的痴迷。
“你怎么来的?要帮你喊老许吗?”
老许是李北起的司机,穆知自己不会开车,又觉得专门配备一位司机太过麻烦人家,李北起那边不忙的时候,老许就两头跑。
“他一会要送你爸爸去机场,赶不过来。”
“那我帮你叫个车吧,回家还是工作室?”
“不用,你回去复习吧,别耽误你的安排……我这么大个人,打车还打不明白了?”
李本溪望着她半天没动作,反应过来时便低头在手机上输入着目的地,还不忘嘀咕道。
“也不知道谁上次打车弄错了地点,把李北起急得满世界找人。”
穆知微怔,她以为自己这件糗事没旁的人知道。
当时李北起找不到她人,到处打电话,甚至惊动了全家人。
她怕自己的笨拙惹来李本溪的厌烦,便特意嘱咐李北起不要告诉他,也不知是从谁那里走漏了风声。
但她不知道的是,找到她的人就是李本溪。
——他用电脑技术查到了穆知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
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一直没出面,都是让李慈溪和李南承转达的。
他不想让穆知觉得在自己这里丢了面子。
“我看着你上车,这边有司机的信息,我能放心点。”
李本溪说话时,自始至终都没看穆知。
只是在出租车来时,他才抬起头,一直望着穆知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神情复杂。
李本溪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向图书馆而去。
跟穆知吃这一顿饭比平时多耗费了不少时间,但他倒没觉得心烦。
这些时间,便在下午的安排里找补回来好了。
他正往电梯的方向而去,便见着旁边的收书架子旁,有个熟悉的身影蜷缩着。
李本溪本无意停留,但谁知那个男生突然暴躁起来。
他本来正在几个架子中,寻找自己被收走的那一摞书。
不知是不是因为所有书本混杂在一起,让他翻来覆去都没能找全属于自己的那些,便在突然间情绪失控。
好在这个时间大家都陆陆续续去吃饭了,这里又是角落的电梯,来往人并不多。
若是往常,李本溪断然不会多管闲事。
但他心下却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男生之前坐在自己对面,向来都是一副轻松又活泼的模样,每天笑意挂在脸上也不觉得僵,似乎那繁杂的课业无论如何都不会压垮他。
可是看上去极度乐观的人,往往会在心底将所有消极情绪积压成病。
有了傅辰生这样一个先例,李本溪对情绪方面的心理问题就格外敏感。
“同学,出什么事了?”
那个男生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瞅着垂眸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球鞋。
他下意识抬头望,李本溪分明看到他眼球中布满的血丝。
“我就坐在你对面,有印象吗?”
那个男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望着李本溪。
要是搁在平常,有人敢这般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李本溪要么懒得理睬转身离开,要么直接上手教训对方一顿。
但毕竟眼前这个人可能有抑郁倾向,他又不好太过粗暴。
“需要帮忙吗?”
李本溪的暴脾气隐忍未发,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那个男生许是没料到李本溪居然这么温柔,还有些受宠若惊。
“我认得你。”
那个男生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刚刚哭过。
“你是李本溪,广播站的播音员。”
李本溪点点头,倒是没想到埋头苦读的考研人还有心思关注广播站的情况。
“你想跟我聊聊发生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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