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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同寝室其他人的朋友做客,便没在意。
可是门铃声不断,其他租客似乎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傅辰生只好绕到门庭,门一打开,便见林放正抱着热腾腾的早饭等在那里。
“辰生,早上好呀!”
傅辰生微怔,似是没想到林放会在一大早出现在自己家门前,一时连礼貌的微笑都没露出来。
“林放,你……”
“我今天也要去学校,正好路过,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早饭,便一起捎来了。”
恍惚间,傅辰生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早自习。
那时他还不知林放对自己的示好只是一种年少无知的试探,而他却已经将全部心意袒露于他。
情窦初开的傅辰生会起个大早,亲手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期盼着自己心爱的男孩吃得津津有味。
那是他最单纯的心意。
可后来却成为全班人的笑柄,被扔在地上摔个稀碎。
而林放却一句话都没对他说。
没有拒绝,没有抱歉。
只是恐惧的回避。
“我吃过了。”
傅辰生抱歉地笑了笑,也没有要迎林放进门的意思。
“啊这样啊。”
林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坚持问了句。
“那你今天去学校吗?”
傅辰生懊恼地歪了歪脑袋,他自以为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但林放却仿佛没有觉察一般。
一点都不像他。
可是傅辰生又不太忍心一再踩在他的尊严上,便侧了侧身,示意让他进屋。
“我还要收拾一下,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在屋里等等我。”
“我不着急!”
林放一步便迈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跟着傅辰生身后就往里屋走。
“你们这里几个人合租啊?是外国室友吗?好不好相处?平时生活方不方便?”
林放坐在厨房的餐桌旁,很知趣地没踏入傅辰生的房间,只是默默地等他。
“三个人,都是同胞,一男一女,不过我们不经常能碰面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空间。”
傅辰生如实回答,手里还在收拾一会要带去学校的东西。
“你怎么不单独租一间单人公寓?WG总归是有些麻烦的。”
傅辰生已经穿好了外套,背着林放锁上门后,才转过身来淡淡道。
“预算有限。”
林放没有具体解过傅辰生目前的生活状况。
他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打探傅辰生的隐私,便只能凭自己的接触,来弥补缺失这些年对他的解。
他以为能够得到来这所大学进修的名额,条件自是不该差到哪里。
也或许是傅辰生太节俭吧,他这个人总喜欢一切从简,这么多年都没变。
“我开车来了。”
林放几步跟了上去,提前为傅辰生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傅辰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绕到后座去,这样太过避嫌,反而觉得他们俩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你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了,我帮你留意一下附近的房子吧,价格上不会差太多的。”
傅辰生笑着婉拒了,他不想欠林放太多人情,也并没有打算再同他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你还要在这边待很久吗?”
林放的工作地点不在这座城市,他之所以会出现,不过是因为前已经过去的校庆。
傅辰生的本意是想预计下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还要同林放打多少次照面。
可听在林放耳朵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他以为这是傅辰生对自己的关心。
“还没确定具体时间,暂时会停留一阵子。”
傅辰生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林放为自己延长了留在这里的时间,但如果是公事,他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干脆闭了嘴。
林放见他微合上双眼,也不再多话,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他当然不是为了公事而停留,这座城市对他唯一的吸引力,不过是傅辰生在这里。
十几年来憋在心里的自责和悔意,怎么可能会因为傅辰生的三言两语而消散呢。
虽然他不再怨恨与责怪,但那些伤害是真真切切地加之在他的身上,不是一句原谅便可以一笔勾销。
他没那么无耻。
只是傅辰生这个人,对所有人或事物总保持着礼貌的疏离。
他不会无缘无故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林放只能笨拙地借用那不攻自破的善意谎言,这是他目前可以想到的唯一方式。
无论如何,只要傅辰生孤身一人在异国一天,他便要默默照料他一天。
一点点,尽量拼凑起那颗破碎的心。
傅辰生大概是太累了,他微靠在窗户上竟然睡着了。
林放余光瞥见他安静的睡颜,不由觉得其实自己于他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稳稳地停好车,拉下手刹,身子左倾,停留在一个安全距离内,轻声道。
“辰生,我们到了。”
*
李本溪每天六点准时起床,随便对付点早饭就直接去学校的图书馆自习。
有时候慕时岸觉得他这样实在糟蹋身体,周末台里休息时,他还会专门爬起来给他做点饭吃。
也算是对李本溪替自己解决了许多麻烦的回报。
“你还真是贤惠啊。”
李本溪边刷着牙,边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看着斜对角的厨房里,慕时岸忙忙碌碌的身影,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傅辰生回来了。
他又想傅辰生了。
“你可别对着我的背影肖想自己那远在七千公里外的男人。”
慕时岸压根儿没看他,只是将刚刚摊好的鸡蛋放入盘中,双手端着两个精致的圆盘,转身放在餐桌上。
“吃吧,吃完泡你的图书馆去。”
李本溪笑着转头在洗漱池边漱了漱口,他前阵子又把留起来的短碎全推了,只留了寸头,又省去了许多早晨洗头的时间。
“嗯,今天得速战速决,晚上还有个约会。”
慕时岸不由抬眼望他,见李本溪正从自己的卧室里钻出来,边走边往身上套着短袖。
不知道是不是太守男德的缘故,李本溪在合租房里最少也要穿一件黑色紧身背心。
“真羡慕你和傅教授啊——异国恋还能这么如胶似漆的。”
李本溪拉开椅子在慕时岸对面坐下,一边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一边同他闲聊。
“你和那个——迟羡,现在怎么样了?他还一直骚扰你吗?”
慕时岸拿着筷子的手稍稍一顿,但他没有抬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
“他毕竟是个体面的律师,不会那么不识趣。”
李本溪撇了撇嘴,没好气道: “他不识趣的事做的还少吗?”
“放心吧,你现在就安心准备考研,我这边有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
说完,慕时岸还补充了句: “本溪,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李本溪对他这句见外的道谢没什么反应,随意扒拉了几口饭,便抓起书包要出门了。
“总之,他要是再纠缠不休,你也别浪费感情跟他周旋,我收拾他。”
慕时岸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房间里留下的只剩一道关门声。
李本溪啊,原来遇到自己的光,竟然会变得那般明亮。
*
李本溪照常骑着自己的摩托,差不多卡在图书馆开门时抵达。
考研以来,他总是第一批进入图书馆的人。
他们大学没有专门的抢座位系统,而先到先得便是大家的约定俗成。
不过为了防止有的人只占座不学习,一大早就会有学习部的人来图书馆清理那些头天晚上没带走的书本。
只是考研的同学图个方便,大多不会把复习所用的材料拿走。
也因此,大多数人都会赶在学习部收书前,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上。
李本溪选择的这间学习室基本上都是同届的考研生。 ', ' ')